“阿准?你怎么会在这里?”叶天佑又惊又喜,但当看清楚谢准的表情之后旋即明白了。只听谢准朗声说:
“啊呀啊呀,一介阉宦之后误闯了王府,好像罪过不小……不过,反正你们这帮废物也追不上来。”
说罢,他纵身上了院墙,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入了夜,街上没有什么人,只剩万家灯火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回神仙府,此时此刻,来自朋友的关心只会让他再度想起那一刻的屈辱感。
朱门大户的窗子里飘出珍馐佳肴的香味。他没有吃过晚饭,想起胡肆那一带有西域商人卖的烤馕和羊肉串,虽然依然没有多少食欲,但还是往那个方向走去。也许变戏法的天竺人还没走,这样他就有了个地方可以消磨掉这一整夜,然后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回神仙府,如果那时候所有人都睡了就更好不过……这样,天亮过后,一切就和今天之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或许再也接不到相王府的请帖。
这样也很好,他和叶天佑,不……应该说相王,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使学了礼仪进退,他也还是不属于那个世界。
他伸手去怀里掏铜板,却摸到一个有些沉的匣子,才想起那是他原本准备送出去的寿礼。
罢了,反正也不需要了。这样想着,他掏出匣子向身后的巷子里扔过去,不料匣子却被一个方才与他擦肩而过的路人一把接住。
“谢公子走得真快,让我好找。”
对方的声音有些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转过身去,看见南宫正站在巷子的尽头。
“我们要去哪里?”谢准有些戒备地仰起头打量着南宫,夜色下,那个人微带笑意的眉眼更加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你不是要给天佑贺寿吗?”南宫在一座凉亭前停下了脚步,“到了。”
“这是哪里?”他问,南宫却不回答,径自把身上背着的包裹解下,放在亭内的石几上。“天佑一会就会来的。”
“可是你为什么……”谢准疑惑地问。
“因为我是他师父啊。”南宫把方才他扔出去的匣子重又递给他,“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的事情有很多……外人以为相王是相王府的主人,但实际上,相王府不过是关住他的笼子罢了。”
谢准接过匣子,一言不发地揣到怀中,眼中疑虑却尚未褪去。南宫也不介意,掀开包裹,只见那里面是一件有些上了年头的木质器物,却认不出是什么东西。他见状脱口而出:“你带着块破木头跑来跑去的干什么?”
“哦?”南宫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五指一张,琴弦从他手心里稳稳架在岳山之上,“这‘飞瀑连天’琴居然被你说成了破木头,我本以为焚琴煮鹤只是说笑,没想到今天竟真的大开了眼界。”
谢准知道他是在取笑自己,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阴沉了点。
“瞧你这样,嘴上都能挂油瓶了……不过万事万物皆是如此,乍看之下只是块木头,但架上弦就成了当世名琴……换个角度看,整件事情都会不一样。”南宫坐到石几后面,定了定弦,“既然今天得罪了谢公子,不如在下演奏一曲兹当赔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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