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山雪已经死了。
她只是……她只是没法接受而已。她一辈子都接受不了。死亡不是瞬时的,而是一场漫长的极刑。
那之后的许多年,她都沉溺在令人上瘾的悔恨与遗憾里,挣不开、戒不了、忘不掉。
某个春天,小弟子们想要放风筝,央求她做一个。她从早忙到晚,终于做出了一个又大又漂亮的燕子风筝。拿着它的时候,许蘋生想到自己在扶仁城时曾经试过好多次,但都没有这次做的好看。她把风筝交给孩子,透过窗子看着他们在草地上奔跑。春风吹落许多花瓣,她在花香里泣不成声。她想她以前做不来风筝,如今终于可以做的又结实又好看,万山雪却用不到了。不只是风筝,万山雪曾经想要和她做那么多事,譬如下棋,譬如一起去采果子,譬如在雨天去河谷看看。可是那时的她有这么多理由,成千上万个借口,满心以为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可惜没有。
她很后悔,每当想到这些都会哭。
后来渐渐的她不常哭了,不是因为时间的流逝,时间什么都抹不去。她只是觉得自己已经被抽空了,一具徒有其表的皮囊,眼泪怎么会凭空产生呢?她那年三十岁,记性已经开始变差,于是就经常拿着胭脂盒,在热闹的中秋宴,在校场,在睡前。她害怕自己忘了万山雪。
这些年也有很多师兄问过她,逐渐长大的新弟子也问过她,在她下山的那五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不开心的就说出来,不要总是一个人憋着。很多张诚恳的面孔重重叠叠,她对着它们,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死亡仿佛成为了某种界限,让经受过它的人成为了一个全新的、永不为他人所理解的种族。
许蘋生三十二岁那年,靖瞿门受常成派之邀,决定让新弟子们去做客切磋一番。她骑着马随行,途中路过扶仁周边的小城,正是夏日,满街都是叫卖花环的人。一个女弟子在卖花的摊位上看了半天,她站在一旁等着付钱,只听见女弟子道:“这是何花?”
小贩笑道:“姑娘是外乡人吧?这是若晓花,戴着可以驱蚊虫,煎药服下可以清肺化痰。要是有女子倾慕郎君却又不敢开口,便送若晓花给情郎,若晓若晓,说得就是若知晓我心意嘛!要是那情郎也有意与那女子,便也送若晓花回去。姑娘要买一串送心上人吗?”
许蘋生心中轰然一声。
女弟子红着脸跑开了,只留下她一人站在原地。她咬咬嘴唇,沉默许久后艰涩道:“这花……可镇痛吗?”
“这倒没听说过了,”小贩笑说,“兴许夫人是和别的花搞混了?”
许蘋生盯着那些雪白的花环,失魂落魄地随意一点头,后退几步,转身跟上了队伍。四周人来人往,时不时有路人撞到她,她却只是自顾自拖着脚步向前,对别人的道歉毫无反应。
走了一会,脚步突然停下了。她站在人流中掏出胭脂盒,手指颤抖着轻轻抚摸上面的花纹。这时又有一个人撞到了她的肩膀,她手一松,胭脂盒掉到了地上。“咔哒”一声,暗盒弹开来,露出一张旧黄色的小纸片,她蹲下`身去捡,看见上面写了短短几个字。
时隔十年,万山雪素白俏丽的面容浮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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