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却不能打回去。打着打着,小方终于觉察出这架打得变了味道。这人在扒自己的裤子,自己则在护着档。
“我草,你干什么?”
男人没说话,继续扒裤子,小方再挡。
梁夷许只觉得胸中有一股火气,又有一个填不满的地方,蔓延着难以抑制的背上。他只想找个洞插一插,泻出这沉重的悲伤。想扒掉对方的裤子,狠狠地捅进去。他开始脱自己的裤子,这下,没人阻止了。
愣愣地看着男人脱成一条白鱼,往自己身上扑。直到男人分开自己的腿,要往里捅,才将人推倒。他是在坡面的上方,男人是从坡面的下方扑上来的,所以男人很容易地被推了下去,重重地撞在树干上。
然后,小方边目瞪口呆地见他提起裤子就开始踢树。一下一下,狠辣无比。踢着踢着,男人开始流泪,毫无预兆。泪水溪流似的淌下来,比他的鼻血还要快,还要多。
梁夷许的胸口憋闷得要爆炸了,似乎还压迫到了泪腺。他说不出自己哭的理由,就是想哭。恨不能哭死过去,一了百了。踹一脚,中等大小的树身晃一下,还没弹回来,又是一下。他只是流泪,连个吸气或者抽噎的动作都没有。
他每天都处在一个想要弄死自己的念头中,即便房子里没有煤气、菜刀、水果刀、剪刀,只有两层楼高,真的一心求死,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他是个有些娇气、怕疼的人,平时从不舍得把自己磕着碰着。由自己来下手,实在太为难他。何况他的心里还有任演和姐姐,他们是唯一的牵挂,也是牵绊。
他也发觉自己格外爱哭,可他控制不住。任何一点的情绪变化,都能让泪腺开始活动,然后眼泪泉水似的涌出。
哭了很久,他头痛得厉害,这是另外一个连锁反应。哭完,头就得疼。
“出来吃饭啦!”大妈的声音定时地出现在山里。
他的裤子松松地挂在腿上,眼睛红肿,狼狈不堪地靠树坐着。衣服褶皱,裤脚上都是沾着露水湿润的草屑。
小方说:“上去吃饭吧。”
过来十分钟,小方伸手去拉那个呆呆的男人。
那人甩开他的手,自己爬上坡,回了房间
七月,长达四个月的雨季开始。
早上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清凉。到了下午,天气燥热,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只有一团红色的圆轮。傍晚,天色阴沉,乌云蔽空,树木在风雨欲来中静穆,雷声轰鸣。大概七点左右,闪电撕开黑夜,雷声响如火车驶过,从东边滚到西边,于厚密的云层中呜咽。不到半小时,绿豆大的雨珠在干燥的檐下留下稀疏的痕迹,氤氲开黄豆打的水迹。
楼上楼下的窗户开开关关,纱帘在劲厉的风中零乱。密集的雨点打进窗内,轻纱狂舞。
梁夷许一间间地关着窗户,时不时被纱帘糊住脸。将纱帘扯往一边,他伸出手分别拉住向外大开的两扇窗户,用力向内关拢,然后按下铁插销。
风雨从四面八方袭来,几乎每间房都有雨沁入窗内。
楼梯的转弯处,乱舞的青色纱帘形同披头散发的长袖善舞的女鬼,于开阖的窗台高蹈。高高飘起,然后缓缓落下。整座房子的灯光全开,黑影在这楼梯的平台处跳着孤独的舞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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