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窗明几净,虽是陈设素雅,却在细枝末节处透露着讲究。比如窗台上沾着水滴的一支新荷,再比如桌角带着细细裂纹的水晶相框。
女人将菜篮子放下,轻声道:“往后不必再送这么多来了,我……一个人,吃不了。”
老人又是叹了口气,应了。两人走进卧室,去看那个沉睡中的人。
女人幻想中的场景没有出现,床上的人好梦依旧,睡颜安详。她俯身为她提了提被子,拿过枕边软帕,擦去了她额上晶莹的汗珠。
做完这一切,女人坐到了床边,将她的手捞起来握在掌心。老人也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安静看着。
“时鄞,父亲,你母亲,严勋,都死了。歆然,时至今日,我们彻底活成了孤岛。”女人的声音十分平静,又轻得似教堂中最卑微的祷告,只如世间一人之耳。
老人年纪虽大,却耳清目明,还是听到了女人的呢喃。她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道:“你想让她醒来,总得让她有个盼头啊。说这些,她知道人间这么苦,怎么愿意回来。”
女人凄然一笑,目光落在萧歆然眉目动人的脸上,轻声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要让她做好一切准备再醒来,并且永远不会离我而去。”
“可她……能听到么?”
女人看着萧歆然眼角微不可查的一点湿润,坚定道:“能听到。”
老人略坐了坐便离开了,女人一直守在床边,再没开口,直到临近正午才去料理了老人带来的食材,简单吃了一餐。
午后是一天中最暖的时候,女人早早放了热水,抱着床上的人去沐浴。说是沐浴,萧歆然身上还有伤口未愈,很多地方不能沾水,于是女人将她安置在浴室里一张藤条编织的躺椅上,用柔软毛巾浸了热水为她仔细擦拭。
照顾这种状况下的她,女人最有经验。
热毛巾从白皙脸颊辗转到脖颈,手下是柔嫩光滑的肌肤,每一寸都熟悉到极致。女人的动作很轻,依稀仿佛听到她细声细气地呢喃:“很痒……我自己来。”
是幻觉。
毛巾擦过身子,在一块块纱布和绷带间隙游走,偶尔碰到即将愈合的伤疤,又似乎有她的声音响在耳边:“别碰那里……”
“好,不碰。”浴室里空荡荡地响起了自己的声音。女人觉得,她已经快要疯了。或者已经疯了。
闭了下眼,企图回归现实,只换来痛彻心扉的两滴清泪。
将萧歆然收拾妥当,女人去院子里对着花花草草撒气。白茉莉被尽数拔去,凄凉地堆在一旁。女人随手抓了把豆子撒在那一小块肥沃的土壤里,又粗略地培了培土,算作播种。
本是无心插柳,两天后,那一小块土地上竟冒出些小芽来,嫩绿嫩绿的,女人看着总算舒心了些。
这天中午,又是一个人的午餐。女人食不知味间,耳畔又传来轻言软语:“你在吃什么呢?”
女人提筷的手一顿,自嘲一笑,不过又是幻觉。
那个声音似乎近了些,带着点疑惑:“嗯?怎么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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