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用血肉保护了怡声,至死不渝。
周慈没有死。
这是一场伪空袭。
天空撒下的,不是炮弹,而是四散纷飞、白花花的传单。
人们看到雪花一般撒落的纸传单,欢呼着停了下来,有人拥抱,有人痛哭,有人跳脚……
人潮渐渐平息,然后黑压压的人潮四处散开,上一刻大难将临未临,惊魂未定、梦游一般……此刻人们各自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副官长找到参谋长,就见参谋长睁着一双眼睛直直看了过来:“人间地狱。”
然后,他轻声的、虚弱地道了一声:“救阿慈。”
江怡声抱着失去知觉、浑身是伤的阿慈,跪在原地,感觉一瞬间落入阿鼻地狱,又一瞬间重见光明——其实万人踩踏也不过是在数息之间,然后人们就在纷乱中抓住了头顶的传单,一下子就停着不挤了。
不挤了,可是阿慈却在重重压力中口鼻流血地闭上眼睛,倒下了,就倒在自己的面前,江怡声眼睁睁看着,头脑一片空白,眼睛里倒映着阿慈那一张额角青筋暴突、咬牙切齿的面孔——太难看了,这个表情,这个在用力、在使劲的表情,真是太难看了,可是江怡声想,自己怕是一辈子也会牢牢地把这个人、这个表情一起牢牢记住——一辈子!
半个小时后,江怡声和副官长齐心合力地把周慈送到了英租界的教堂——这个时候,只有教堂里有医生了。
江怡声不敢用力,因为不知道阿慈的内腑有没有伤到——伤得严不严重,这时就命令副官长就地取材,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两个人齐心合力地把周慈送去急救了。
周慈被人踩踏着,肋骨断了一根,似乎是伤到了内腑。
他总是时不时咳两咳,唾沫里带一点血丝。江怡声给他找来防感染的磺胺药,周慈也吞着尽数吃了,然而总是不起大作用,总是要咳,咳声轻轻——江怡声却像听到世界上最令人难过的声音一样,扭过头去,男人忍不住用单手掩住面颜。
——形势太坏了!现在市面上连奎宁丸都少得要命,这一点点磺胺还是他自己仗着参谋长的身份用武力硬从仓库里抢来的——自己这个人,生平第一次做强盗!
江怡声毫无感情地想,君子也好强盗也罢,总算阿慈是活了——毕竟是活着。
——只要人活着,就还有得救。
周慈躺在担架上,其实自从醒过来,他就有话要对怡声说:“我现在是个累赘,怡声,你明天要走,那就快走——不用管我。”
他说:“你不用管我。”
随即,他似乎想象着怡声丢下自己独自离开的情景,那种孤独和难过又紧紧塞满了他和心灵。他不能动,肋骨疼,这时就丝丝吸气地轻声说:“抱抱我。”
江怡声弯下腰,松松抱着他,不敢用力,这时就用面颊贴对方的脸,嘴唇在对方脑门上亲了一下:“我们一起走。”
江怡声目光温柔,神情温和,语气笃定:“一起。”
佛经上有句话,他觉得说的很好,人在爱欲中,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是的,独生独死,没有人代替得了自己,然而,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阿慈想替自己“代”着。
这个人,刹那间江怡声福至心灵,他爱我。
——他爱我,江怡声想,吾爱,我的爱。
——我的爱,他爱我。
江怡声等不了阿慈养好肋骨,这一次他速度奇快,直接找上杨师长。
杨师长好像是在放血宴上大有斩获,“龙心大悦”,这时就让身边一位赵副官给了江先生两张通行证,丘八派头十足地挥挥手:“不必谢了!”
两天后,如江怡声所愿,他和阿慈顺利登机。这是一架非常破旧的MC运输机,为了节省燃料,里面的座位已被拆除,江怡声只好席地而坐,小心地将阿慈摆成一个稳妥姿势,男人把自己的双腿给阿慈做枕头,江怡声在飞机的轰轰声中,低头在阿慈耳畔细细说:“到了香港就好,到了香港,就有药,有医生……”
周慈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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