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吹拂,天与地一遍白茫茫。
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短促而沉重,脚步声却轻不可闻,左半边身体已经彻底失去知觉,那颗子弹幸运地穿透了他的肩膀,不幸的是它撕裂了他的肌肉,搅碎了他的胛骨。
吴兆感觉到冷,皮肤表面汗毛直立,从身体深处却腾起一股热流,他知道那都是失血过多的征兆,再过一会儿他就会心跳变缓,大脑因为缺氧出现幻觉……
他别无选择,他想,只能采用紧急预案。
尚能灵活动作的右手揣进裤袋里,捏住一剂密封完好的针剂。
不是在这里,吴兆强打起精神,他一路抛洒的热血会引来嗅觉灵敏的追踪者,他必须找到一个更隐秘、更安全的地方。
杨树林愈渐稀疏,他深吸一口气,伸腿蹬在树干,借势纵跃而起,拼尽最后的余力在树梢挂了几十秒,极目眺望。
第一食堂的红砖外墙和斜飞屋檐率先映入眼帘,那样的老建筑看起来非常眼熟,也非常亲切。
吴兆振作精神,如魅身影疾掠而去。
…………
……
警察把曹安期他们三人分开来,一个一个单独讯问。
官方的态度依然良好,甚至专门为她安排了一位女警员,和她妈妈差不多年纪,长得慈眉善目,全程面带微笑。
警察阿姨先问些常规问题:叫什么名字呀,几岁了,籍贯是哪儿人,父母做什么工作……曹安期稍微放松了一点,老老实实地回答,感觉倒像是一次穿制服的入学面试。
她这点轻松的心情没有维持过五分钟,随着话风急转直下,警察阿姨连珠炮般抛出一长串尖锐的问题——吴兆的姓名、年龄、和她有什么关系、他是不是杀了钱小婉、死在她家里的中年人是谁,她有没有参与犯罪行为!?
曹安期吓到了,她直愣愣地盯着警察瞧,对方耐心地等待她理清思路,她却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而是突兀地问:“钱小婉真的死了?”
警察阿姨审视她许久,缓慢地点点头。
眼泪“唰”一下流了曹安期满脸。
“对不起……”她呜咽道,抬手拼命抹脸,泪水却从指缝里奔涌而出,喉咙像是堵塞着泡水的棉絮,又热又涨,好不容易发出的声音也饱含水气。
或许是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培养了她对制服和警察的绝对信任,她终于对“钱小婉死了”这件事产生真实感,突然间,这个被她刻意拒绝的事实仿佛在半空中凝结成形的冰雹,无遮无拦,避无可避地砸到她头上。
曹安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她甚至不觉得自己在伤心,她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想,心脏跳得也很平稳,只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警察阿姨接着又问了她什么,曹安期睁大泪水模糊的红眼睛,鼻头红红,像只小兔一样哀哀地看着她,哭泣引发的耳鸣声盖过了一切声音。
最后警察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出去,片刻以后回来,递给她一盒纸巾。
曹安期哽咽着发出类似道谢的含糊声音,扯出几张纸,狠狠地擤了把鼻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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