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师,我可不可以既做你的悦己,又做你的知己。”
他笑着拧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左右轻轻摇晃:“不都一样么。你已经是了。”
“不一样。”她在想,她要是能成为豫让中那样忠贞不渝的人就好了,老是打扮有什么意思,很多人都可以为他打扮,美丽光鲜的人有很多,可她相信世上爱他的人里,自己可以排第一个,她可以为他赴汤蹈火,她想要读懂他的心。她很急迫。
他见她出神,问:“想什么呢。”她没回答,却用力抱紧他。
——大宗师,我什么都能为你做。但这些能做的里头,我也有更想做的。
国师每天都会尽量抽空陪顾柔读书,同她讲讲书里的故事,她成了他最热忱的学生。但是更多的时候,他忙于军事,白天甚至夜晚都有人找,能够陪她的时辰越来越少。
她知道他忙,所以从不主动打扰,连心声都不传给他,临时想到要对他说的话,就暂时记下来在手札上,和读书的笔记写在一块儿。
不过,她废寝忘食地读书,读到头来最有意思的还是两种,兵书和儒家经典。
有一次,她读到了采薇曲,背诵了下来:
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
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
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适安归矣?
于嗟徂兮,命之衰矣。
晚上,她诵这首诗给国师听,国师告诉她,这是伯夷叔齐在首阳山下的绝命之辞。因为他们不同意武王伐纣。
可是,周武王分明是正义的一方啊。顾柔很疑惑。
国师道:“在他们看来,战争只不过是以一种暴虐,取代另一种暴虐罢了。”
顾柔思考了一会儿,觉得隐隐之中,似乎可以无限延伸想开去,她默默地想着。
国师又道:“战争总归会发生,同样,太平也总归会到来。万物有常,不要太过担忧了。”
顾柔问:“那眼前的战争,咱们和云南的叛军对阵,您也不担忧么。”
“卿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夜深人静了,卧房里只有他们两人,国师说话便没什么顾忌,搂着她淡淡道,“国与国之间,势力与势力之间,战或不战之间,于本座而言,并无太多意义。”这些话,他没对人说过,也不屑于讲出来。不过今日气氛柔和,他身边的又是他的小姑娘,他便愿意讲一讲。
顾柔惊讶得瞪圆了眼睛:“您是说,打仗没意思?”
“是。以战止战,以暴易暴。没意思。”尤其是,他从出生开始便看着父亲率军打仗,长大了又继承父志率军打仗,打过的胜仗越多,他便看得越淡。
顾柔完全沉浸在震惊中不能自拔,她不晓得他竟然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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