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柔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查看冷山的情况。
见他还姿势不变地躺着,她稍稍松一口气;然而,他的眉头却皱得比先前更厉害,表情也更痛苦了。
他似乎正在做一场噩梦,口中喃喃道:“常玉,周汤……”额头汗出如雨。
——冷司马,冷司马。
此时此刻,冷山正立在漫天烽烟战火之下,邝汉、常玉、周汤等一张张故去的面孔扫过,他伸手去抓,却一场虚空,什么都留不住。这时候,有人叫他,声音似乎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缥缈而虚幻。他用力抵住额头,尝试驱赶幻觉,那声音却越发欺近,渐渐地显出真实感——
“冷司马,冷司马。”
顾柔轻轻摇晃拍打着冷山,直到他睁开眼睛。
她轻声道:“冷司马,你醒了。”
冷山坐起来,头痛欲裂,尚残余被噩梦吞噬的恍惚,他皱眉抬眼,对上顾柔清亮明澈的眼睛,便强行将方才那种感觉压制了下去。
“什么时辰了。”
“鸡鸣刚过。婆婆给我们煮了朝食。你起来梳洗换个药,便过来用。你还能自个起来么?”
冷山决不会说他不能,但是他一下床,身子便剧烈晃动;顾柔不让他下床了,端来水盆,替他梳洗,又拆开他的裹布,查看伤口情况。
“还好没再崩开了,您千万要小心,切不可激动。我现在给您换药。”
涂过药的伤口隔了一夜,在肉里发散味道,自然非常难闻,但顾柔却丝毫未见嫌弃,她仔细地坐在床边,替他一寸寸拆开裹布,清洗伤口。然后将剪子在灯台上烧红了,替他挑去微微见腐的肉。
这过程带来的疼痛感宛如撕扯,然而冷山这等人,早已有过太多的受伤经验,他只是习惯性地将舌尖抵在牙根后,紧紧地绷住了自己,让一切显得平静。
“疼吗,疼了就说,我便轻些。”顾柔一边上药,一边抬头瞧了他一眼。
冷山显出不耐:“你弄你的。”然而额头上急速滚落的汗珠,已显出他此刻熬得不容易。
顾柔想了想,道:“我陪您聊天罢,您爱聊什么?”手上动作不见迟缓,仍然快速替他上药。
才过一夜,就变得机灵起来了?冷山轻哼一声:“随便。”
“那我可就随便聊了,这是您说的,我这人不会聊天,说得不好,您得免我的罪。”
他烦不胜烦:“你有屁就放,不要捂着。”
顾柔均匀上完了药粉,轻轻给他吹着,停了停道:“冷司马,您以前教过我,把自己当做兵器,出剑杀人,收剑归鞘,不带感情。”
“是,那又如何了,你做不到?”
“可我们是人,又不是兵器,人是活的,兵器是死的。”
这论调听着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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