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首先被手机上简短的新闻攫住目光,那是一则南方发生地震的简讯,没有更加详细的报道。他抿抿嘴唇,开始浏览商业广告。
很快地,他感觉到了异样。MSN上的所有人都在谈论同一个话题:似乎是一次空前严重的灾难,一场不允许被忽视的地震。
大叔照例不会在白天上线,于是发信息给他,以求证实。
我也在搜集信息,看来一切都比你我想象的严重。不过不要怕,你距离震中的距离最为遥远。大叔说。
小路会心一笑,他还不知道,第二天,他将和他的距离最为接近。
次日的午夜,小路背着硕大行囊走下长途汽车,身体疲惫,只有眼睛闪闪发亮。夜色里熟悉的城市已经布满融融春意,他呼吸着带有明显季节特征的空气,搭上最近的一辆出租车朝住处驶去。
男孩摇下车窗,任凭晚风吹拂发丝,猜想那个男人是否已经睡去,还是仍坐在白橡木桌前对着显示器与插着别针的A4纸,甚至无数遍地设想过他看到他时的表情和第一句话。
他一定会在第一秒里微微张开嘴巴,瞳孔在千分之一秒里散大,像观察一个骑了自行车撞到他的人一样看他的脸,然后露出四十一岁男人特有的笑意。
“小人精。”那是他嗔怪时最简短的表达。
“没送你上车,也没接你下车,这次怎么没有对立统一?”也有可能开上一句他们之间才懂的玩笑。
“回来了?”或许是简洁的询问,简洁得像他的生活。
“真是你?怎么不打招呼,又升职了?”四十一岁的男人,也许要故作镇静。
晚风吹着头发,小路在一车疲惫的面孔中独自窃笑着,街边没有睡意的霓虹逐一跳上他颤动的眼睑。又能回来,又能和他在一起,一如既往,悄悄的存在和重复。
车停在楼下,小路微笑着付钱,提着硕大的包裹迈进电梯,英姿勃发。电梯门反射出他因为晚风而微微红着的脸颊,没有一丝睡意与疲倦。
打开门,熟悉的味道,干干净净的地板。他丢下背包,径直奔到窗前,拿起望远镜。
然而,望远镜没有贴上他的眼。
那扇熟悉的窗,曾经永远不会遮挡住的窗——此时被厚重的窗帘守护得严严实实。
有那么一秒,他感觉失去了自己。
丢下望远镜,小路飞奔进电梯,电梯的金属门反射出他眼里的泪花,他不敢直视哪怕两分钟前还是畅快的脸。
他奔入街对面的公寓,灯火通明的大堂,落地镜映出他慌乱的身影。来到电梯门前,他才想起,他没有带他的备用门卡,至此他已寸步难进。
他站在电梯前,呆呆地,恍惚过了一个世纪,他想起口袋里的电话,拨出大叔的号码。
关机。
小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奔向大堂前台,服务员未等他开口,便微笑着递出一个纸袋。
纸袋里,是大叔的门卡,和一张小路的照片,赤膊穿着蓝色的牛仔裤,微笑着站在木屋跟前。
纸袋的背面,赫然是大叔的亲笔留言:
“见照片中人,请交付此袋,1503业主。”
小路呆站在原地,许久,一步步回到电梯前。
门卡赋予他通行的权利,电梯无声地带他来到那扇门前。小路木然勾起手指,敲门,无人应声。等不及敲第二次,他刷卡打开那扇厚门。
屋中一切如故,棕色亚麻垫毯,像是新购一般的干净。灰色的地毯铺遍面积不大的客厅地面。空气里是极淡的男性空间的独特气味。入门的换鞋处,只有他的鞋子,四双黑色和棕色的休闲抑或镶拼正装皮鞋,一双名牌运动鞋和一双北京布鞋。
北京布鞋的旁边,赫然一处空缺,他回忆,是那双军胶鞋。
厨房,卧室,卫生间,禅房,只有他的痕迹,没有他的身影。
禅房的桌上,有一张A4纸,上面密密麻麻地打满了五号字:
☆、第三十七章信?决定
小路坐在榻榻米上,全身陷入一片空茫,颤抖的手捧着那张A4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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