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离黯然失色,“此去可会后悔?”
“……不悔。”
君离撤回雪白的手指,转身时脸上面露苦涩,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又何须强求。
“不悔便好。”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心会如此痛,一寸一寸绞着要把他吞噬。
“国事…繁忙,我便…不送了。”他的声音颤颤巍巍,像一个垂危的病人,若不是强忍着,怕是连这几个字都说不出吧。
“多谢王上款待之恩。”程垂扬顿了一下,不知为何,他心中竟觉得很难过。
“垂扬,告辞。”
君离始终没有再回过头看他一眼,程垂扬也未转身再留恋那一袭红衣,人间情丝,难斩难断。
他想起程垂扬曾教给他的那句诗,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他自以为自己是个铁石心肠之人,遇到那人还是败了。
若他不是这个身份,他定是会随那人去的,荣华富贵也好,居无定所也好,只要跟着那人,便是人间至乐。
只是他自是不能跟那人走的。他有他的天下苍生,我亦有我的黎民百姓。
“你想走,便走吧,再不走,便走不了了。”
君离的声音很淡,波澜不惊,似是已经看透了命数。他逃不过情劫,也逃不过命数。
西澧纪年二百三十七年,外敌大举入侵,先王长沅带军深入敌腹,身受重伤,全国上下抵死相拼,终是两败俱伤,死尸遍野,战火绵延至西澧王宫,所及之处哀鸿遍野。
昔日富丽堂皇的西澧国一夜之间败落了。
“君上,您已经两日未合眼了。”侍卫实在担心他的身体撑不下去,贸然上前提醒道。
“无碍。”君离挥挥手让他下去传召一人,继续看手中的奏折,战事已经持续了一个月,双方皆是损失惨重,可敌国偏偏迟迟不肯撤兵,大有困死他们的意思。
他苦笑一声,刚当上君王便亡国的,他怕是第一人吧。
“将军,粮草还可撑多久?”
“半月有余。”
“城中百姓……”
“君上放心,八成百姓已经安置妥当。”
“那便好。”
君离最担心的便是城中百姓,程垂扬常说国家社稷,最重要的便是黎民,如今若是亡国,他也算对祖上有个交代。
“用我一人换一城,这买卖倒是不亏。”
“君上,未到万不得已之时,万万不可啊!”程垂扬有句话倒是没有说错,西澧国没有一人会同意这等交易。
“父上伤势如何?”
“已无大碍。”
君离点点头,心中的又一块石头放下了。
“将军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虽几日未合眼,可躺在软榻上依然无法入眠,战事吃紧,他作为国君怎能睡得安心?
长此以往,忧虑至疾,眼看又到了盛夏,天气阴雨不定,变化多端,君离便累出了病。
一开始只是觉得头闷,开窗吹吹风便好了,过了几日又开始觉得恶心,让小厮找来几个冰梅子含在嘴里便能缓解,近日来,他又觉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逐渐没了胃口,吃下的东西一犯恶心便吐了,没两天便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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