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病了!”“真的?”“应该是真的。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楚,家里人都不接电话,老左也不接,可能去医院了。”我快哭出来了。“你咋知道老人病了?”老韩问一句。“老左说的!”我哭起来了。老韩现在有啥想法,我已经管不了。我不想辩解。也许我的哭声能证明我的话没有撒谎。“那,哥现在也过去?”老韩不再跟我计较了,他的声音暖起来。这个时候,有老左在,最好不要有老韩。要是老左不在的话,我多么希望能是老韩跟我在一起啊。尽管我是多么希望在我跟前的是老韩啊!两个人都一起,那是多么的尴尬!我不希望在这样的忙乎关头,一个个吹胡子瞪眼弄得乌烟瘴气。“还是我先回去看看。弄清楚情况再给你打电话吧!”我心里越发疼起来。老爸的情况让我心急如焚。可,老韩不在我身边,我觉得形单影只。老左人前人后的忙乱让我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这叫什么事啊!“你到哪儿啦?”老韩问一句。看看窗外,外面是连绵的八百里绵延起伏的秦岭,阳光正在普照着一个个仓峻的山岭和沟壑。“过了临潼啦!稀饭给你熬好了,你自己热一热,菜在案板上,还没有炒,你自己弄点吃的,别饿着。”我柔情四起,老韩,是我一辈子的依托和希望,顶梁柱一样。“你现在真的不让哥去?”老韩重复一句。“我先回家看看,要是问题不大,我安顿后尽快就回来了。”我安慰他。“那,有啥情况,就赶紧给哥打电话,听见没有?”其实,老韩语气已经非常中肯。既然我执意一个人先回去,他也没有办法。“好的,好的。”老韩的电话,让我心里暖起来。好在,他现在没有纠缠别的事情。其实,每一个人都一样,有了有指望,没了没指望。我爸的病情,老韩如果真的不闻不问,我心里肯定会非常不痛快,不是有这一层关系吗?再说,谁嫌弃有老人啊?老人在的时候,你进了家里门,开口喊一声爸,多温暖。要是没有了,连喊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了的时候,你跨进门试试,多惜慌!何况,我妈两年前都过世了呢,老人可怜!车到华县车站,我赶紧招手叫出租车。出租车还没有到村口,就碰见栓娃扛个菜镢头,就是那个被老左请过客的栓娃。我给他招手。栓娃就急急地说:“小军,你回来了,快去医院吧。”“咋啦?”我心猛地一沉。“你爸早上起来去茅厕,刚跨出屋,就栽了一跤。”栓娃一边说一边做出栽跤时的样子。“栽了一跤?后来呢?”“多亏你干哥哥在。送医院了!年纪大了,老人最怕栽跤了!”栓娃很急迫地说。我赶紧让车掉头,县医院!在门诊处就看见大哥在等着。看见我,马上赶过来:“小军,老左说你一定会这个时候回来。”我心急如焚,顾不了老左怎么说。就问:“咱爸到底咋啦?”“医生说是脑梗!”我吓了一跳。脑梗的人,听说血压比较高,血脂比较稠。以前没有听老爸说过头晕或者是有别的症状啊。我问:“现在怎么样呢?”“在病房挂吊针呢。”“严重不?”“人还清白,就是说话有点含含糊糊。”到住院部三楼病房,推开门,三人的病室床上都有病人。老爸在靠门的第一个病床上躺着。大嫂二嫂和二哥在旁边围着,老爸躺在床上,胳膊上插着针头。见我们推门进来,都转过脸看。“爸!”我疾步过去,攥住他粗糙的大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我爸躺在病床上,眼泪就不由自主地下来了。别看我爸人瘦,精神头却好的出奇。庄稼汉人,风里来雨里去的,长年四季就没有个闲下来的时候。那古铜色的皮肤上,青筋依稀可辨。个头高,手脚大,一辈子的沉默寡言,疼不出声苦不喊叫,谁知道现在却落下个这样的病灾!听说脑梗是不容易彻底治愈的,往往还会落下后遗症。“哭啥嘛!你当你还小呢!人家象你这么大的人,娃娃都会认麻将了呢!”我爸却来逗我,还咧嘴笑了一下。他的说话有些含混,吐字不是很清楚,声音明显有些弱。我仔细一看,老爸的嘴巴有些歪了。二嫂过来用手肘撞撞我:“他三爸,不哭。”我只能止声,泪眼却依旧婆娑。听见推门声,我还没有回头,就听见一个声音说:“小军回来了!”那声音一腔的欣喜。不用回头!除了老左,还有谁!二嫂就说:“左哥,你心真细呢!”,就过去接他。这个时候,我不能不理睬人家。回头看,老左正拎了两个透明的大塑料袋,一个里面装满了香蕉等水果,一个里面却装着硬塑料的坐便器和夜壶。可能一路走得急,竟然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85
一年多时间,老左足以用他的热情暖热我家里人的心。他的好脾气,他的细心,他的勤快,已经使他成为一个非常受欢迎的人。老左笑了起来:“刚回来吧,还没有吃早饭吧?你呆一会,我去外面看看有啥东西,给带点回来。”说完,就要转身出去。我扯了一下他衣服,摇摇头:“我不饿,你甭折腾了!”“肯定没有吃,我知道你没有吃!”老左的脸上堆满笑容:“其实,大家都没有吃呢,就是给大叔也只冲了点麦片粥。”二嫂就说:“这样吧,我在这里看着,你们出去在外面吃点饭去。”既然都没有吃饭,也快十点了,老爸现在正挂着点滴,暂时看着也着不上急,我就回脸看老爸。老爸抬起胳膊扬扬手:“去吧,去吧,大伙都去吧,别饿着。”老左就要让二嫂去吃饭,由他来守病房。谦让客套一番,老左和大家出来了。一个个肯定饿得招架不住了。我却吃不下,只喝了几口糊辣汤,就在一边抽烟。老左不停地催我多吃点吃快点,我轻轻地摇头。人说,有啥别有病。生老病死,却是谁也无法躲得过的。长生不老只是一厢情愿和最瑰丽的梦而已。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都图个啥啊?我也无法体味现在老爸在病床上的感觉。养儿防老,能防个啥呀,只能是自己有病的时候有人照料,却无法防的住疼痛,无法防得住天灾人祸,也无法防得住自己慢慢成为一种负担。久病床前有几个孝子!疼了痛了,有谁能替代你?如果老爸真的落下残疾,我是不是就要守在身边尽孝?我也是二十五岁的人了,我总不能老是呆在西安,让两个哥哥去管老爸吧。要是真的这样,老韩会怎么样呢?还有,象我和老韩这样过下去,等我老了,我跟前会有谁问寒问暖?到时候,大我十九岁的老韩会在哪里?我打个了冷颤,不敢再想。一种无法排遣的郁闷让我愁肠百结。老左见我发呆,用筷子敲敲我的碗沿:“小军!小军!”“恩?”我抬起头。“别发愁!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想的太多,没有啥大不了的,你不是还有三个哥么?”他用左手指一指两个哥哥,再指指他自己。我没有接他的话茬,问一句:“你啥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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