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亲会来托梦,我却从没梦过我妈一次。
程耀青摇头,虽然没正眼看他,但我直觉他哭了。过了会儿果然听见他沙哑的声音,一抽一抽地:「妈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站在客厅看着我。」
我想起一则民俗传说。都说真正的至亲灵魂回来托梦,一般决不会开口说话,祂们顶多静静地看着你,可能看着你哭;可能看着你笑;可能看着你面无表情。我妈从前也说过,以前每逢清明前夕,她一定会梦到外公,外公每回也都不说话,只是微笑看着她……
小时候我背过程耀青很多次,但从他上小学后,我就很少再背他了。那一天他抱着我哭,可能憋了很久、憋得很狠。我不知道他私底下怎么样,妈走了大半年,却是我第一次见他哭,十七岁的程耀青哭到鼻涕全都流了出来,又黏又糊,开始抱着我叫哥,后来一直在喊妈……
……我单手抱住他的肩膀,从头到尾不发一语。
程耀青泪流满面,嚎啕的声音埋在我的胸口,像一把重捶,敲得我内脏出血:「我想妈────哥,我很想她────」
我一手握拳挡在嘴前,抑止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眼眶瞬间涌出一股热痛,我拍着程耀青的背,就像小时候我妈准时九点半就哄程耀青上床睡觉那般,有些笨拙,一下、一下......我使劲瞪着头顶黑漆漆的天花板,只差没有对着程耀青再唱一首摇篮曲。
第3章烈火
以学业和品性看来,程耀青一直属于那种比较乖的儿子,少让家人操心。那天抱着我哭过后,隔天早上就恢复正常,我们谁都没再提起那晚的事,彷佛昨晚只是一场幻觉。
他每天学校家里两点一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味道还算过得去;课业上他比起国中那时更加用功,拼命三郎似的,偶尔半夜一两点我爬起来吃宵夜,他房门缝下透出的光线还是敞亮的。
做学徒的日子,起初简直不是人过的。但那种疲累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却无比合适,将生活多数的力气摆在谋生上,自然再没精力胡思乱想。我师父是个性格实在的台南人,年轻时北上打拼,白手起家,为人没什么城府,是我的贵人,他知道些我家里的事,也很少对我说什么大道理,骂人的时候口沫横飞地骂,授技时也仔仔细细地教导,私下还常拿些保健品让我带回家给我爸吃。
我爸中风之后性格变得像个小孩、捉模不定(这是我弟的原话。在我看来不过就是难伺候),吃药常让程耀青三催四请,甚至会莫名大发脾气不吃药,有次还被程耀青抓到他把药偷偷丢到了浴室的垃圾桶里。此类的鸡毛琐事不胜繁举,情节都不算特别严重,可日子一久,对于身边的人来说都是种无形的精神折磨。然而这些事情,程耀青一次也没告诉过我。
工作之后,我回家也只是吃饭与睡觉,很少插手家里的事,程耀青在家日夜苦读兼照顾老爸,两年后联考成绩出炉,是好消息,那天我提早下班回家帮他庆祝,那晚他喝酒喝得语无伦次,才颠三倒四的说出这一年他跟老爸如何相处......
那年我们家依然负债,但程耀青果然没让我们失望。他熬夜熬出了满脸青春痘,结果考上了台南的成功大学,算是我们家出事之后的第一件喜事。我虽然嘴上没说,却也感到骄傲,憋了两年的郁气,彷佛在那瞬间得到了缓解。我破天荒主动抱住他,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在表达情感这方面我向来笨嘴,那时候明明想着说点什么,却又词穷,最后也只说了句:「干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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