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方才那般惊慌,三个人拿着小小的竹片轻轻的擦着梅花花瓣儿,就见那花朵抖动两下,一团棉絮般的雪便滚落到小翠高高举起的瓦罐里边。
“二小姐真是有闲情逸致。”小莺在旁边看了抿嘴笑:“我们家姑娘每日要打理府中的内务,累得都没旁的时间做这些新巧事儿!”
“那你便带一瓦罐雪回去,让她拿了去煮茶喝试试看。”郑香盈忽然间想起了西院的杜姨娘来:“杜姨娘身子如何?她该快要生了罢?”
“请来的大夫说过了年就会生,左右不过十五那个时候呢。”一提到杜姨娘,小莺心中便有些不自在,自家姨娘心思实在有些毒,就指望着要对杜姨娘下手,上回三小姐和四小姐将大太爷请过来这才让府里安静了些。可偏偏自家姨娘倒气得生了病,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自家姑娘现在管着内务,对于西院那边多有照顾,姨娘知道了便要骂她,说她只知道将自家东西往外边送,是个没有用的货,每次都将姑娘骂得眼泪涟涟才歇口。现儿瞧着二小姐过的日子,可真如神仙般逍遥,不知道自家姑娘要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这般自在日子。
“姑娘,大房那边来人了,喊你去大房那边呢。”方妈妈又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脸色有几分紧张:“姑娘……你去还是不去?”
郑香盈将斗篷上的帽子掀起套到了头上,茸茸的白色毛边将她的脸衬得如巴掌大小,一双眼睛就如黑色宝石般闪闪儿发亮:“大伯祖父唤我过去,他是长辈,我自然不能不去。”瞧着方妈妈担忧的脸色,郑香盈摆了摆手儿:“妈妈,你不用担心,我知道分寸。”
☆、第37章梅林之中香自来
郑香盈望了一眼屋檐下悬着的大红灯笼,这大白日的,灯笼里还烧着烛油,里边小小的一团火焰在跳动,一抹暖黄从红色绢纱的灯笼皮子里透了出来,在门口的青砖上留下了淡淡的影子。
这便叫财大气粗了,郑香盈站在门口,十分感慨,大白天烧烛油,这不是浪费吗?可像郑氏大房这种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世家,似乎便没有浪费这个词的概念,自己只不过是在空有感叹罢了。
小翠走了上前,朝那门房笑了笑:“大太爷找我们家姑娘,还请劳烦让我们进去。”
门房瞅了瞅郑香盈,见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羽纱斗篷,下边密密匝匝的绣了一圈折枝芍药花儿,领字上有个指甲盖大的翡翠纽子,一水的碧色,十分打眼。头发梳了个如意髻,上边插着一支东珠簪子,耳朵上戴着一对玉石耳珰,映着淡淡的烛光影子,不住在闪着亮儿。“敢问是几房的小姐?”门房只觉眼熟,一时间却没有认得出来,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我家姑娘乃是七房的二小姐。”今日姑娘特地打扮得富贵些,这门房说话的口气都不同往日了。
“小的到晚了,让二小姐在外边久等了。”身后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原来是郑大太爷打发去喊郑香盈的管事,他是骑马去归真园送信的,郑香盈的马车跑得本来比他要慢,可不知为什么他竟然还晚到。
门房见了那管事,赶紧侧过身子,低头弯腰的将郑香盈迎了进去,那管事带了主仆两人往内院走,口里连声说对不住,郑香盈淡淡道:“也没耽误什么,不必如此客气。”
走到主院大堂里边,门口站着的丫鬟见管事领着郑香盈过来,赶紧将那厚重的厚毛门帘打起:“二小姐快些进去,老太爷老夫人等了你好一段时间了呢。”
郑香盈朝那丫鬟微微一笑,迈进了大堂。身后的门帘刚刚放下来便觉得似乎有暖气铺面而来。仔细一看里边的四个墙角都摆了一个大的黄铜暖炉,镂空的炉壁还能见到里头的银霜炭烧得红红,不时蹿出淡蓝色的火苗儿。大堂中央坐着郑大太爷与郑老夫人,旁边的椅子上还坐着几位长辈,都是在郑氏宗祠里见过的。
这又要来一次三堂会审不成?郑香盈微微一愣,可也没有迟疑太久,从容的走上前去向几位长辈见了礼,然后恭恭敬敬问郑大太爷:“不知大伯父今日找香盈过来可有什么事儿?”
郑大太爷瞅着郑香盈神色自若,心里不免有些来气,她便以为能瞒天过海不成?真是人小鬼大!“香盈,听说你在归真园住着,并不安分?”郑大太爷眼神有些凌厉,一双眼睛盯着郑香盈,一眨也不眨:“你是郑氏的小姐,又怎么能做出这般糊涂事儿来?”
“不安分?”郑香盈听着这指责不免吃了一惊,不过是做点小买卖,怎么就与不安分挂到一处了?这大帽子扣下来可真让她有些吃不消:“大伯祖父,你也该知道这三个字分量实在太重,香盈可当不起这评价。香盈住在归真园,哪里都没有去,安分守己得很,不知道怎么便变成了不安分?若是如此这般也叫不安分,我想郑氏其余各房的姐妹们都很不安分呢。”
“放肆!你莫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做下的事情!”见郑香盈直接将“不安分”这三个字又扔了回来,郑大太爷有些生气:“你指使丫鬟去太白酒肆卖酒,可有这事儿?”
“原来大伯祖父是指这事儿?”郑香盈点了点头:“确有此事,我们归真园卖了两百坛酒给太白酒肆,本来还想着接到银子便向族里来报备的,没想到大伯祖父消息灵通,也知道了这事。”
见郑香盈并未否认,郑大太爷这才舒服了一点,望着郑香盈脸上倔强的神情,心中忽然又有一丝怜悯,信诚与他夫人对过世了,这孩子没有人管,所以才会如此胆大妄为。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香盈丫头,你自小在族学读书,当然知道一个大家闺秀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行商乃贱业,你怎么能做起这样的事情来!”
郑香盈听着郑大太爷的口气忽然变成劝导,心中诧异,这位大伯祖父真是变幻莫测。瞧着周围坐着的几位长辈,脸上似乎都有不屑,暗自叹气,这大伯祖父怎么就将商贾看得如此低下呢?可这世人都还不是一样羡慕那些富商?她朗声答道:“大伯祖父,香盈以为自食其力没有什么不好,只要不是去偷去抢,靠着自己努力去赚钱,无论是做什么行业,都不是贱业。香盈也知道郑氏的规矩,今日顺便来问问,我该交多少钱到族里?”
“香盈丫头,你实在不应该做这事儿的。”郑老夫人见着郑香盈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心里头更是不忿,瞧着郑香盈今日的打扮,不会比自己几个宝贝孙女差到哪里去,七房的丫头怎么也能穿成这样,怎么着也该比大房的要逊色才是:“不是交银子不交银子的问题,是你根本不应该做这事情。郑氏每年都分了银子给你,一年一千两,还不够你的开支用度?你揣着手儿做小姐难道不好,非得要去做这低贱的事儿?香盈丫头,快些莫要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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