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也不好生养,婚事就再斟酌吧。
裴煊听得心中大悦,面上却淡淡地应承了,反正,长姐为大,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又寻了个事务繁忙的借口,辞了出来。晚间那无趣宫宴,他没有兴致。
才行了几步,尚未至御苑门口,又不觉停了脚步,转身抬眼,在池边亭台,园中繁花里,寻一寻那个今日一直绕着他的人。
此时的御苑里,众人闲走,三三两两,到处穿梭,打眼望去,曲径通幽,繁花遮眼,要想找个把人,着实有些难,可裴煊举目一扫,愣是就将那个站在海棠花树下的身影逮了个正着。
那比花还娇的人儿,正仰头眯眼,瞧着一树粉艳艳的西府海棠出神,说她专心吧,她又像是心有感应,一个侧头便看见他,又赶紧扭身往花园深处走,就像在躲他似的。
裴煊心中恍然,吕桢儿的事情,一听就透着蹊跷,细想不得,他阿姊那么精明的人,刚才却不往深里说,怕是正想借这些背后的小伎俩,看一看吕桢儿的处事应变,与机敏反应。可这眼皮下搞鬼的,总得有个正主儿吧。
此刻想来,多半与夜长欢脱不了干系!索性举步往那小径处,追了过去。得去问个究竟才是。
快步撵了一段,却迎头撞上行过来的青檀姑姑,这位心尖的姑姑,刚才就在皇后身边,听见他说有事,要赶着出宫的,便好奇地问他:“公子这会儿,怎么又往园子里走?”
青檀姑姑是裴府的旧人,早年跟着他阿姊进宫。阿姊遇事,都要问她三分意见的。故而,对他说话,向来是半个主子,半个长辈的架势。
“我去找个人,问些话。”裴煊含糊答了她,便急急地绕过,继续往那白石小径上撵。可就这刹那应答功夫,夜长欢已经不见了人影。
裴煊赶紧一头扎进那弯弯绕绕的花路里去寻,一路穿花拂柳,拨开些障目的花丛,不小心撞见些说悄悄话的,冲他怒目相向,还得装着若无其事地,重新掩了花丛。
就这样一路找过去,终于在白石小径的尽头,一座叠石假山边上的大簇芍药旁,看见那抹拖在地上的云色金绣裙裾。
云色素洁,金绣华贵,放眼整个玉京,就她最偏爱这种冲撞搭配。
藏头不藏尾,从她幼时捉迷藏起,就是这样,藏起大半个小身板,却敛不住那繁复宫装,只要她看不见别人,就以为旁人看不见她!
裴煊看得莞尔,笃定了芍药花后是谁,心中泛起些捉弄心思,禁不止施施然行过去,直至袍角扫过花叶,微微抬起布靴,便踩在了那抹亮丽裙裾上。
“今年这芍药花相,开得真早。”夜长欢蹲在花丛旁,扯了扯被踩住的裙边,没能扯开,便仰面看向那个低头下来赏花之人,打个哈哈说到。又拉过一朵开得正盛的芍药花儿,托在颊边,笑得谄媚。
“你躲我做什么?”裴煊俯身,看着那人面粉花相映的艳色,却绷着面皮,冷着声音,质问到。
若不是做了坏事心虚,为何一看见他,就要转身跑?还要跑到这花丛后面来躲藏?
“我没有啊,我听说今年的芍药,是花匠用暖室催早的花期,便来好生瞧一瞧。”夜长欢脱口否认,依旧拿芍药说事,一边继续去扯那被踩得死死的裙边,扯了几扯,无济于事,只得恬着脸皮,继续赔笑。
“是么?兴致不错啊。”裴煊扯了扯嘴角,不冷不热地讽了她一句,又直起身来,别开头去。他是被眼皮下那张盛颜,晃得有些心神不宁,同时,亦警觉地看了看周围,将本来想盘问她的话,暂时给咽了下去。这周遭,花树繁密,山石突兀,保不齐就有些藏在隐蔽处的耳朵,不是问话的地方。
突然想找个清净的地方,仔细问她些话,或者,好生与她说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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