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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尉迟山小喜欢这吻的,聒噪说话那是要面子,这事儿怎么能被陈会宁给抢了先。《+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吻得两人都气喘吁吁分开了,尉迟山小还不消停,“眼睛跟牛眼睛那么大,睁着多吓人啊?有你这么亲热的么?”

“想看你。”若不是尉迟山小说出来,陈会宁不会发现自己接吻还睁着眼睛,被他一说不好意思了,半低着头说了这几个字。

尉迟山小一听,愣了。扶额做的挺伤神的样子,没一会儿笑得抖起肩膀来。陈会宁一巴掌就拍到他胸前,“你笑……随便笑。”煞是不好意思的调调,还没不好意思完,有人那凉凉的手就摸上了陈会宁的后颈,陈会宁被他碰着,微微一抬头,那人就压了下来。

唇在眉骨上游移,一下一下的轻吻,每一下都饱含着情意。

“傻得很。”尉迟山小亲吻着陈会宁也不忘欺负人家。

“……”陈会宁并不说话,闭了眼睛,伸了双手把尉迟山小抱在怀里。

被陈会宁抱着不是第一次了,和他肌肤相处的地方如此滚烫却是第一次,“喂,再抱着就要以身相许才能分开了啊?”

“……”陈会宁才不松手,细细的笑一声儿,道:“嗯,又不是第一次……”

“陈会宁,你丫就是一流氓。”尉迟山小光听了个嗯字儿就开始扒人家衣裳,也不知道谁他娘的才是真流氓。

“不是。”陈会宁难得还嘴,撑着光溜溜的上身满不习惯,有些躲闪,尉迟山小心说这孩子刚说不是第一次躲得却是个雏儿,真是个妖精啊妖精。嘴上一没管住,就在耳边叫出来:“……妖精……”

“山小,关门。”被叫妖精的猛抬看见他们房门大开,哪还能妖精,马上就小脸红得滴血。

尉迟山小这流氓正兴头上,哪里想管那破门,瞅一眼,道:“三更半夜的谁来啊?不去。”说罢回头盯上陈会宁的裤头,那拉链上扣子都解开了,这是能停下的时候么?

陈会宁就知道他是个不靠谱,一巴掌打开他那解裤头的爪子,自己跳下床去,尉迟山小这丫的就没有好心眼儿,瞅见陈会宁要去,跪床上拦腰把人抱着往床上拖,“不准哈哈哈!”

陈会宁没有他的蛮力大,被他拖住了,先是挣扎了一番,后来憾不动那谁的坏心眼干脆就不动了,被那人拖上床去,抱在怀里,满脸被啃了一回。猴急、猴急的又要把手往裤裆去,这一回陈会宁就不合作了死命捏着裤头不放手,睁个大眼睛把人看着,意思明白的很。

山小哥哥可聪明,扬下巴指指门说:“不关没得做?”

陈会宁同志庄严的点点头。山小哥哥在床上站起身来,长腿一伸,可怜的小木门就被踹来关上了,挂在门背后那些零狗碎的玩意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山小哥哥很神气的盯着陈会宁,陈会宁瞧他那气焰嚣张的样子直接笑场,在山小哥哥看来这他娘的就是侮辱。蹲下身子和陈会宁对视想要整治这小子,那陈会宁扬着笑脸儿,就把手伸向尉迟山小的裤头儿,山小哥哥心说侮辱嘛就侮辱吧没事儿……这念头一完就压上去,得干正事儿。

#

“嗯……”

就这么一声儿,陈会宁就这么一声以后再没出声儿不说,人还僵在那了。尉迟山小刚进去还没来得及怎么动动,会宁大兄弟就罢工了。

“……会宁!”尉迟山小立刻就觉着身下不对劲儿了,叫他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心下里一咯噔,操,出问题了。

陈会宁始终低着头,尉迟山小看不见他的脸,这一时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强忍着欲望和会宁兄弟先谈谈心,叫他不抬头,干脆就上手,摸着下巴尖往上抬,陈会宁却是死命挣扎着撇开头,尉迟山小双手并用,花大力气把陈会宁那张红透了的小俊脸给抬起来,死活不让他逃开去。

“怎么了?”尉迟山小说是这样说,心里早是垮了一座山似地,这玩意儿怎么能这时候出事儿?

“……”陈会宁光咬唇儿,就是不说话。

尉迟山小就晓得‘等’他娘的不是个办法,挺挺腰,陈会宁赶紧的架住他不让动,“疼……”终于说出话来。

“……”尉迟山小也不知道说什么,听这一个字,理所当然的心疼的紧。陈会宁现在是皱一皱眉他都要想半天给他逗乐了心里才踏实,何况是这么着小可怜一样的说疼,那还不得让山小哥哥心疼死。得了,这事儿到头还得自己解决,山小哥哥在下半身这件事儿上还真不是小流氓,山小哥哥小流氓也就体现在嘴巴坏上面了,“咱不做了啊!”说话间就抽着@身往外,刚动陈会宁便叫“……疼……山小疼……”

啊~山小哥哥太阳穴上突突的跳,这回是骑虎难下了!

“比上回疼?”尉迟山小想想上次在小木屋,自己没心没肺的横冲直撞,岂不是更让他难过。

陈会宁摇头,愣着想了好久才说,“上回……不怎么疼……或者是……”

山小哥哥自己在意琢磨,透了。

“……上回你发着烧、头痛、浑身肌肉痛,感情痛麻木了,就没觉着这事儿,现在好好的人儿,唯一觉着的就这事儿……哎……”山小哥哥叹气了,“陈会宁你这孙子,勾@引老子又半道上杀手,故意的是不是?忒坏了啊~”

陈会宁慢慢贴上去搂山小哥哥的背,脑袋搭在他肩膀上,把自己嘴唇儿咬得死白,“做。”咬牙切齿做了决定。

“不做。”山小哥哥要当好人,还准备着往外。

“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陈会宁蹭蹭尉迟山小的脸又说。

“……这、这不是讲究得失的事儿!”山小哥哥要开始搞教育了,“这是……”

陈会宁身子里有那玩意儿,听他要说教的架势,忍不住害怕这事儿又要拖他个几个钟头,推推他,“你做啊!”

“……”山小哥哥听他这么一催,对这家伙的性@事观是如此的不豁达有了基础的认识,瞧他那紧锁的眉头,也不忍心让他再继续担心受怕,做就做。

伸手拉了陈会宁的手,十指相扣,亲吻他的额头,缓缓把人压倒在被褥之上,“疼就喊。”

“……”陈会宁听他这么一说,赶紧咬紧嘴巴,打的主意肯定是死也不吭声儿。

尉迟山小动起来,每一点点都极其缓慢,每一点点的动作都要看这陈会宁给出什么回应,让尉迟山小及其郁闷的是,陈会宁这厮接吻能睁大眼睛,这会儿却是紧锁眉头。闭着双眼还咬着嘴唇儿,这那他娘的是俩相亲相爱,不晓得内情的一看这模样,可不是说这禽兽尉迟山小糟蹋人陈会宁么?

再一下去,忍不住咬这别扭大王的耳朵,咬得他偏头了,尉迟山小道:“会宁,这是乐事儿,不是让你受罪。”

陈会宁哪儿还有精力想这话,还是那样儿,心里面更是想着什么时候能完事儿,不再受罪,就算是耳朵被咬,听了这话,还是没能去心里。

尉迟山小看他那眼神儿,知道他是没听进这一句,也不多说,只身下缓缓动着,望他早习惯这样的感觉,能不火上房似地,慢慢能体味出些什么来。眯缝着眼睛看着陈会宁,小脸红扑扑的还不够,小身板儿都透着一阵粉劲儿,没忍住,就吻了上去,每到一处都是点到为止的吻,却有着煽风点火的功效。

陈会宁满脑子神经都紧绷着,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下,等到尉迟山小俏皮的吻落在身上,他立刻就敏感那处去,身下就变得好受些。被尉迟山小轻轻吻过的地方很久都能感受到那份触觉,舍不得让它散去,用尽每一个细胞去记着它。紧扣在一起的双手,手心上的温度也是越来越高,透过那份温度,好像能和他把心连在一起似地。

微微睁开的眼睛朦胧着,眉头也不再紧锁,甚至从那被咬得发白的嘴唇里发出些模糊的声音来……最明显的,腰身不再那么僵硬,随着尉迟山小的进退,都会有小小的动作跟上。

发现这些的山小哥哥嘴角自然是那抹贼笑,这一时凑上去在人家的耳边轻声问:“会宁,还疼么?”

陈会宁竟听出些他嘴里的关切,摇摇头,说:“不像刚才那样疼了。”

尉迟山小这时候亲上说话的嘴,比刚才任何时候都要卖力的顶上去,陈会宁受了,十指扣得死紧,眼睛一下子睁开来,身子里面升腾起一股奇怪的感觉,陈会宁没有经历过,心底里却是明白无误的,想要尉迟山小继续。回应尉迟山小的吻,舌尖勇敢的越过他的牙关,越境去到他的嘴里,慢慢厮磨纠缠。

这样的回应太明白不过,尉迟山小想他们家会宁今天是开窍了啊!松开一只手,抱着他那白嫩的大腿往腰间靠,再挺身,这一次,直接让陈会宁叫出声儿来,虽然细弱,倒真是让尉迟山小为之一振,再接再厉自是不在话下。

陈会宁一手被尉迟山小握着还好,一只手顿时没了安放处,放在身边尴尬的紧。正想着身子里那奇怪的感觉蛮好,尉迟山小那张贼笑着得脸就出现在面前,那手不自觉就贴上了他的脸,挺使劲儿的摸着那张脸,一点一点的,摸个遍。摸到唇上,山小哥哥乐了,问他:“想亲亲不?”

窘得陈会宁又闭了大眼睛,这身下的感觉渐渐好起来,陈会宁也不再扭捏着身子,尉迟顶的厉害他就曲腿收腰,退出去时也有不舍,一来二去,两人竟是十分的合拍了。一声声儿的从嘴里溢出来,连陈会宁自己都被活生生的吓了一跳,这还是自己么?不是了,一定不是了,是被尉迟山小给勾出魔性了。

尉迟山小觉得这一回是亲够本了,没忍住,最后的吻又落了下去,封住陈会宁的唇,辗转吸吮不说,还威胁说让他闭眼睛,不然山小哥哥就亲成不松口了。

陈会宁太好被威胁了,乖乖闭上了自己的大眼睛,这一闭,啥都看不见,感觉又在身下。

……(哟呵,必须省略)……

这一去,人就被掏空了似地,趴在尉迟山小身上,山小哥哥摸摸他的头,又学做刚才问的:“这是乐事儿吧?”

陈会宁伸手摸上尉迟山小的下巴,又上去捂住嘴巴,“嗯”一声儿细的几不可闻。他可不想听尉迟山小再说些难开口的话了。

第三十二回

陈会宁一哆嗦人就醒了,门外边被拍的咚咚响,马小暖同志青春期的怪异声调特别跋扈飞扬:“尉迟山小、陈会宁,吃饭就快点儿起来,不然就喝西北风去!”

陈会宁赶紧起身儿,一阵凉沁进皮肤里,低头一看,自己光溜溜的躺在在光溜溜的尉迟山小的怀里。一时没能稳住,红了整个脸蛋儿。

门外面马小暖还在拍,陈会宁赶紧应声儿,“巧丫别拍了,起来啦!”这边说了,那边就叫尉迟山小,拉两下手臂还没反应,一巴掌就拍上肩膀了。

“那你们快点儿。”马小暖同志终于把这俩大懒虫叫起床了,非常的有成就感,蹦跶着回自家院子,先把稀饭给他们盛起来晾着,过来就刚好。

尉迟山小吃痛了,就慢悠悠的睁开眼睛来。

“下黑手,陈会宁你又对你男人我下黑手。”说完翻身,留一个白花花大屁股的背影给陈会宁,倒头又睡。

陈会宁又不是第一次见识他赖床了,往常都不想搭理他,今时今日不同往常了嘛,陈会宁同志耐着十二分的心,轻轻的趴在尉迟山小身上,在他耳边上叫他起床。

“山小,起来,待会儿没有饭吃了。我们的粮袋可空了的,听见没?”每一句都温柔又贤惠,能听得人酥掉一颗心儿来。

无奈何尉迟山小大魔王半点儿没有听进去,转回头在人脸上叭叭亲了两口,伸手把人往怀里抱,“讨厌得很啊陈会宁,为了点儿稀饭就把山小哥哥的好梦给搅了……”

“呵呵,你能做什么好梦?”被他抱在怀里也动弹不得,陈会宁干脆伸手摸他的脸,一根食指,若有似无的碰触。

“梦见酒池肉林,梦见我正在那儿躺着吃呢……”尉迟山小这家伙说话间手不规矩又带上脚不规矩,手摸上了陈会宁的小身板儿,一刻不消停的煽风点火,腿硬要塞到人家的腿间,膝盖曲起来顶上了那关键的啥,陈会宁刚才那还没消退去的小红脸是更红了。

“要……”尉迟山小没脸没皮咧嘴笑着说。

陈会宁低着小红脸直往他怀里靠,这样子都激发不了那啥,岂不是太说不过去了。两厢情愿挺好,谁他妈都不装犊子,该干嘛干嘛。这穷山恶水没事儿干,还是在床上折腾比较有建设性。

正倒腾得热火朝天,门外边一小悍妇就敞开嗓子了:“尉迟山小、陈会宁,姑奶奶还要上学呢,再不来吃饭,我就倒给我家老母猪了。”

尉迟山小心说这丫头真不地道,那陈会宁就跟被别人捉奸了一般,赶紧把他推开,抓起自家衣裳往身上套。

“陈会宁……”这没有坚定立场的!尉迟山小看人家都快把衣裳穿好了,磨磨蹭蹭的起身,对着窗外的小悍妇喊道:“马小暖,丫改了个名字还是恶丫头,长大了肯定不好嫁!”

“哼,我才不嫁。”马小暖同志直接扑窗,小手一抬就准备把窗户纸捅破,这哪儿行?多亏陈会宁同志有双雪亮的眼睛,立马出声儿制止,“小暖儿,别捅,哥给你开门行吧?”

“就是就是,哥哥们连擦屁股的纸都没有,哪儿还有纸糊窗户啊,你行行好吧!”听陈会宁说要开门,赤条条的尉迟山小就着了慌,不能给小丫头白看啊!赶紧的穿衣服。

陈会宁这一句就是说来刺激尉迟山小的。看见他火急火燎的穿衣裳,也就不着急了,带着腼腆的笑脸率先开门出去。

马小暖迎上来就要往房子里面钻,“会宁哥,有人懒的起不了身吧?我帮你收拾他!”说完就伸手拿了那长笤帚。

拦住他,陈会宁扯下长笤帚笑得那叫一个娇艳,“巧丫,你行行好,你山小哥连裤衩都没有穿好呢!”

“……”农村丫头面子薄,听他这么一说,不觉羞到了,便不说话。

“你回去,我洗漱完了马上过来。”陈会宁手上拿着漱口杯晃晃,马小暖点点头,往外走,走了一半还不忘回过头来叮嘱他:“一定要快点儿哟!不然我要迟到了。”

这时,小木门又被踹开了,尉迟山小一边拴着破烂的裤腰带(那全牛皮的皮带早跟老乡换吃了……),一边对着马小暖同志嚷嚷:“马小暖啊,你做好事儿不留口德,早晚的遭报应啊!”

“哼!”小丫头俩辫子一甩,昂首回自家院子,心里想的是这不都是跟你学的么?

#

稻子已经黄了,老支书吧嗒着烟袋子看着河谷这狭长的稻田,眼神里都是喜悦。尉迟山小察言观色,凑上前去,“叔,是个好收成?”

老支书不直接回答他,伸手摸过那一串串金黄的谷穗,满是笑意,一口烟吐出来,呛着了陈会宁。

陈会宁伸手捏捏那谷穗,回头看着尉迟山小,说:“是好收成。谷粒饱满,又是一大串一大串的。”

“嘿嘿……”尉迟山小把稻田看在眼里,那么多那么多,喜悦就直冲脑门儿来了,这可是他亲手种下的啊!一不小心就傻笑起来,嘴上还不忘卖乖,“叔儿,你看看我们一来,咱么村就大丰收,怎么着,咱□能掐会算吧?就知道我们行!”

“得得得,就冲你小子这张嘴,给你放假!”老支书看这是个丰收年,心里高兴,反正要收稻子还要等几个红火的太阳,把它们都晒得干干的、脆脆的收起来才好,这几天也没有事儿,直接给他们放假。

谁料到,人家尉迟山小同志还不干了。

“别,叔儿啊,这假我不要,换一样成不成?”尉迟山小要出幺蛾子从来没有预告,正把一粒谷子在嘴里咬的陈会宁赶紧回头来看他,眼神儿的里满是警惕。

“换?换什么你说!”老支书磕掉烟锅子里烧焦的烟叶,把烟袋子收了起来,心里也琢磨这孩儿要搞什么来着?

“我们会宁给乡亲们开个音乐会,你让大伙儿来听。”

尉迟山小就知道陈会宁这家伙没出息,一点儿小事儿都能让他大惊小怪,边说上面那句话边伸手把人给拉着,免得他脚下一滑就下稻田了,摔摔个狗啃屎倒是其次,压坏了咱们革命的稻田可怎么办?

“嘿……好。”老支书应了,“咱们村儿好久没热闹了,就这么着!明晚儿怎么样?晒坝上,我让全村老少爷们儿都来。不过听些什么音乐,叫个啥名儿?你说说。”

“这个啊……”尉迟山小摸摸脑袋,有看看陈会宁,才道:“叔儿莫着急,待会儿我回去给弄一大纸,把曲子名儿都写上,你尽管叫乡亲们来就是了。”

老支书听了放心,接下来三人巡视水堰头的事儿就按下不表了。但说咱们老支书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在村子里大广播上宣传完□的总路线后还不忘说说这事儿:“咱们青龙的知青陈会宁会整一个叫做梵婀铃的洋胡琴,就是那天大家伙都看见的那个,明儿晚上给咱们整一回,这家家户户的都来啊,晒坝上听啊!”

#

正在保管室里捣腾大海报的尉迟山小,听完这一段儿就忍不住乐哈哈,笑得手上跟村委会摸来的大毛笔不住滴墨下去,“会宁,你听听咱叔多好的人儿啊,还广播宣传呢!”

外屋正淘着借来的米的陈会宁听他这么一说,两边走进去,看着他画海报,半晌没说话。

尉迟山小早晓得陈会宁靠门口看着自己呢,画完一处,才抬头笑咪咪的说话:“陈哑巴,你要担心琴弓你就问呀?”

陈会宁果然就开了口:“琴弓是坏的。”

“不对吧?好着呢!”尉迟山小拿起另一只毛笔,在手上转出花儿来了,“刚才我还看见在皮箱子里躺着呢,那形状、那木料,好得没法说……”

陈会宁哪儿会听不懂,抿着嘴瞪尉迟山小一眼就跳上床伸手揭开放在房梁架子上的皮箱,踮着脚往里看。

一根崭新的琴弓,带着苏木原有的清爽颜色,静静的躺在那里,伸手拿出来,放在手心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抚摸,光滑的触觉,还原度相当高的曲线角度,如果不是颜色,陈会宁几乎会认为这就是自己原来那琴弓。

“哼哼哼……”尉迟山小可得瑟了,转着小毛笔走到陈会宁跟前,抬着下巴仰望那站在床上已经高兴傻了的谁?

“你做的?”陈会宁低头看他,忍不住多看那双手几眼,真是太神气了,这才多少天?他还真的成了?到底有多少事情他会做?

“当然不是。”尉迟山小不贪功,“把你那破琴弓拆了,撞上弓弦这些是我干的,打磨出琴弓形状的是薛木匠,这老爷子手真巧,只要看一眼,一准儿没差。我前儿夜里看他打磨,他一手摸你那破琴弓,一手拿砂轮,脚上还踩砂轮,没多大会儿工夫,就成了,厉害真厉害……”

“你也很厉害。”

陈会宁又摸那琴弓,发现下边宽扁的地方,用篆书写着几个字,一辨认是他的名字,边上还刻着小小一丛兰花,细细看了,只觉得这人刀工可好。这样的图案在琴弓上却也不觉得突兀,配的蛮好。用脚趾头也知道是谁这样搞的,陈会宁喜欢,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对着尉迟山小说这么一句,听得尉迟山小也是心花怒放。

“第一曲是我的。”尉迟山小手里的毛笔一转便到了陈会宁的鼻尖,轻轻一笔,凉凉的感觉。

陈会宁点点头,转身再拿出琴,两样家伙什儿拿好了,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看着尉迟山小,微微笑了。

尉迟山小也是被他这笑迷住了,抬头望着他也是那样的微微的笑。

不知道对望着过了多久,陈会宁才搭上琴弓,放好琴身,手腕一抖,曲调就传了出来。

尉迟山小这辈子记得的只听过《云雀》一次。

那时候自己刚上初中,有天放学推着浑身响叮当的破烂自行车从一家旧书店门口经过,那带着老花镜的店老板坐在铺子门口,半是陶醉的拉响自己的小提琴,传出的就是这首《云雀》。当时自己总觉得这曲子应该和自己亲近的很,不觉就停住脚步听了起来,等到人家店老板一曲完了,竟上前去问人家这是什么曲子?店老板看他小小年纪,边开了言,哗啦啦一说好久,什么这是罗马尼亚兄弟的民间曲子,是让一个叫旦尼库的家伙编曲的,什么这首曲子高音E弦上绝无仅有的颤音名曲旋律明快欢腾要是有钢琴伴奏那就更美了……尉迟山小全都记在脑子里,一个字儿没忘,那是因为他老娘的日记本上写着“六月三日,晴,山小今天总是哭闹不停,害我不能打扫屋子,把《云雀》的唱片放上,他居然不哭了,我也能安心拖地……”

当然那时候的记忆是一点儿没有的,老娘去世,他爸把那些唱片和唱机都扔进了阁楼,说起来这是这辈子第二次明明白白的听这曲儿……感想么?一是真得挺好听,二自己家会宁拉得比那小提琴票友老板好太多了。虽说是外行,尉迟山小也晓得那手指压弦的颤音的算是上等技巧了,光看他们家会宁那双手的动作,就比那老板好看上一万倍。

第三十三回

那张海报的内容陈会宁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头顶上一朵向阳花开的那叫一个张牙舞爪,接下来写着‘献给伟大的□’,然后才是所有的曲目。

一开始的时候陈会宁想你要是写上什么浪漫曲、魔鬼的颤音、梁祝再加上G小调什么的,整个就是黄、资、毒加身啊,把想法告诉尉迟山小,山小哥哥摸摸陈会宁的头,表示这孩子还是有脑子的,并且给了一个安心的笑,于是有了下面的内容。

曲目一,《台湾人民盼解放》,实际上是马思聪老爷子的《思乡曲》;曲目二《贝多芬致钢铁战友毛@主席》,其实是小提琴浪漫曲G大调;曲目三《莫扎特永远想念毛@主席》,真身是莫扎特他老人家的第四小提琴协奏曲。接下来,山小哥哥不想再死脑细胞想名字,于是就有了《巴赫永远想念毛@主席》、《帕格尼尼永远想念毛@主席》、《门德尔松永远想念@□》……欧洲作曲委员会集体想念毛@主席!

等山小哥哥一脸严肃的写完海报,陈会宁已经抱着他的命根子小提琴笑得在床上打滚了。弄乱了山小哥哥叠好的被子、铺好的床单,山小哥哥很不乐意,扑上去把人家摁着亲了好几口才消停。

#

不日便是晒坝音乐会,果然全村老小早早地到了,拿着自家的小板凳、长板凳、高板凳、矮板凳,挨挨挤挤坐满了大半个晒坝。

魏主任她老人家黑着个脸,端着盖布的小竹筐直直的就走到‘后台’来。陈会宁本来紧张,一见来者就想人家不善,咬唇儿捏着弓弦,表情够呛。尉迟山小看一眼陈会宁,心想哎呀呀陈会宁和没出息的简直没救了。乐呵呵冲上前去,挡在陈会宁前面,对着魏主任说:“任咱妹妹呢?最喜欢听了你咋没把人带来呢?”

既然提的是自家宝贝闺女,魏主任也不好甩脸色给尉迟山小,偏头指指,尉迟就瞧见疯丫头拿着小板凳端坐在前排,小模样挺可爱,就像幼儿园听说阿姨要发饼干的小孩儿。

“咳……虽然你们拉得这个琴是洋人的,这种行为也是典型的迷恋资产阶级思想和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但是看到你们列出来的曲子都是写给主席的,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许这一次,下不为例。”魏主任说话时一个人都没有看,看得出来这段话让她觉得自己违背了底线,十分的不甘,“琴的事儿,是我家闺女不对,我给你们……”

“啊,这饼子一看就知道好吃,主任谢了啊!”这后一句魏主任说得极慢,好像每一个字都要用半天努力才能说出来,尉迟山小看他们村支书在不远咬着烟杆儿,晓得这是怎么回事儿了。人嘛,见好就收,得饶人处且饶人,哇哇张口打断魏主任那艰难的道歉,伸手揭开盖布,拿出一薄煎饼子递到陈会宁面前,“吃一个吃一个,这是魏主任的心意。”

陈会宁就着尉迟山小递到面前来,张口咬了,吞下去笑看着魏主任说:“饼子真好吃,魏主任好手艺。”

魏主任始终看别处的眼睛这一回终于是落到这俩人身上来,目光‘水灵’的很,她是懂这俩原谅她了。顿一下说:“会宁要是喜欢,随时来家,我给你做。”

“哎。”陈会宁点头,魏主任把小竹筐放下转身就去了,不远处盯人放哨的老支书也装模作样的跟旁边人儿摆龙门阵。

“嘿,这老娘们儿还没死心啊!”尉迟山小看着魏主任去的背影,细嚼一下最后那句话,这话的意思感情是只要陈会宁你想吃,老丈妈我愿意给你做一辈子啊!

“别乱说,是诚心来……”陈会宁拿起一块饼子往尉迟山小嘴里送。

“嗯……陈会宁,你要敢上他们家吃饼子我跟你翻脸啊!”满嘴嚼着饼子还不消停,“当然了,你带着我去,哥们儿就不跟你计较。”

陈会宁再不跟他说话,再调调自家的琴弦,那抹着红脸蛋儿的马小暖已经站上台子挺正经的开始报幕了,声调尖尖,嗓门儿不小,“第一个节目,《台湾人民盼解放》,大家鼓掌欢迎!”晒坝上所有的乡亲哗哗哗拍起手来。

#

台下乡亲们听得是真的很认真,尉迟山小这才明白什么叫打动人心 。每一个人都会被打动,不管你是知识分子臭老九还是贫下中农大字不识,有些东西能够沁入每一个人的心。

尉迟山小坐在侧边,看着陈会宁站在那里。脑子里想着北京城里天桥剧院的模样,厚重的幕布,宽大的舞台,一束雪白的灯光就打在陈会宁的身上,还想着他穿着老外的燕尾服,彬彬有礼的模样,一动琴弦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如果说这时候的陈会宁和平时的陈会宁有什么不同,尉迟山小想说这才是真的陈会宁。

听着听着,尉迟山小更加遥远的幻想起来。他想陈会宁的身后应该有整整的一个交响乐队,前面有个也许有些癫狂的指挥,台下是数不清的听众,这些听众什么颜色的都有,高鼻梁蓝眼睛的老外,凝神静气的非洲兄弟,有点矫情的中国文艺爱好者……总之不管丫儿们是谁,都听得是陈会宁那把琴。

想到最后,尉迟山小眼前的陈会宁又清楚起来,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子和自家那条最不容易看出补丁的短裤,站在晒坝中间,让一村老小听得如痴如醉……

眼睛发涩,尉迟山小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为谁感叹命运不公,有冲动为谁什么都肯做,只要能让这人不再耽搁……

狠狠的擤鼻涕声儿传来,尉迟山小转回头,魏九成揉揉鼻子,眼泛泪光,看见尉迟山小看他,挺不好意思,嘴里只说:“这莫什么特的,想咱□是真情实意……”

尉迟山小拍拍魏九成的肩膀,“他们这些搞文艺的,能把咱们想的都弄出来,都是好人啊!”

魏九成不说话,直盯着前面的陈会宁,生怕漏了一个音符。

#

乡下人都实在,他要是觉得你好,八成是不会到你面前来花言巧语夸奖半天的。乡亲们散的时候,都跑到陈会宁面前看一眼,看看那能发出这么美妙声音的琴、看看能拉出这么好曲儿的人。不好意思的看了就点点头,也有冲上来说个好啊就走的,陈会宁能出每一个人的眼神里看出他们的赞赏来,站在那里,觉着心里得了天大的满足,望望那早已缀满星星的夜幕,陈会宁想也许父亲就是那许许多多星星中的一颗,“爸,你看见了吗?大家喜欢的……”

待到所有人散了的差不多了,陈会宁才看见对面尉迟山小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沈少游、峡姐、青青他们站在对面,看着他笑的可乐。

“陶醉了,陶醉了!”沈少游最先说话损陈会宁,“陈会宁,丫儿觉得自己正站在维也纳新年音乐厅独奏呢吧?等着咱们叫再来一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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