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柳绫和几个姑娘看他可怜,而且非艳楼甫开张,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见他还能做事,索性就给留了下来
。
当初,他记得那晚柳绫在他迷糊地醒来后曾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时给哽住了,好象是许久没开口,话说不太出来,几位姑娘瞧了瞧,就道:我说怎的,还是个哑子吶。
一旁的老鸨啐了声,走过来捏住了他下巴,道:啧,亏这张脸生得还算清秀……哎,额头还有个丑疤呢!得了
得了,看你们给我拣的什么货色……这皮包骨,能劈柴挑水就不错了……去去!带下去!看了碍眼!
--因为没名字喊着不方便,而他是在将要入夜掌灯时分出现的,楼里姑娘兴起,就给他取了「晚灯」为名。
至于他本来的名字…他早给忘了。似乎跟着他的爹一起葬了。
后来,他这么一待,就是三年有余。
反正只要给他几顿冷饭,还有个可以避风挡雨的地方,他们就能要他卖命。人的性命是有斤两,分贵贱的──
这时他在那里获得的启示。
然,以他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小鬼,还能凭一己之力挣几口饭吃仍是要额首称庆,谢天谢地的。
在这三年,所有苦楚,所有屈辱,他都一声不吭地忍了过来。
因为所有人都当他是哑子。他也就索性当个哑子。
--当?
没错,「当」个哑子。
他还是能说话,会说话,甚至还牢牢记得当年父亲教他吟过的诗词。
可,在那是非之地,他直觉作个哑子会好些。而,这就是他藏在心里头的秘密。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在非艳楼中耗一辈子,再也不可能有机会开口之时。
那个尊贵的王爷出现了。
……步伐轻轻地停了下来,他已经站在夜耀湖畔,朝前望就是翰凛最喜欢的凉亭,一座精工雅致的亭轩就架在
湖面上,波荡的湖水涟漪浅浅缤纷着月晕的光点,映入眼底,名副其实的夜耀。
隔着这湖,对面就是王爷的居所腾麟阁了。
晚灯也不在意衣摆会沾土,环着膝盖就慢慢坐了下来。
也不知怎地,在这么美的月夜,他好象就会不自觉地回忆着,像是要捕捉其它时候他刻意压抑的遗忘。
他伸出手,轻轻地搁在自己的颈子上。
--好久……没听听自己的声音了。
别人来说是那么理所应当的事,对他而言却是不甚习惯的。
微微启唇,晚灯试着发出点声音,几个换气后,那开始稍嫌嘶哑的嗓音才逸出喉头。
他舔了舔下唇,沉思了半晌。「……梨……」
像是鸭叫的单音让他皱了皱眉,他又轻咳了咳,眸光一抬,对上了半空中的冷月。
……虽然不怎么应景,也没什么深刻寓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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