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忧心我如今状况,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一步也不敢落下。我是成人,本不该让这两个孩子替我操心,只是如今却是再无心力顾忌这些,银泷一日没有音讯,我便一日沉重,再也提不起精神来。
何时君入我梦,听我朗声一歌,挽昔日恩情爱慕似水流,恨离魂悲走哀戚空白头。
我想念银泷,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这满心难平的遗憾,我曾设想过千百种离别,却从未曾想过这一日,竟是她比我先走。
极目而放,眼前绿影纷乱,有点两点鲜白点缀其间,我走近,却是两朵不知名的白花,在这恒草中间,娇怯带露,折华佩雨,行竹流风。
我抬首,远望天迹,日光已尽,浓滚乌云昭示风雨欲来。
“回吧。”我开口,轻声对身后的辞故和清弦说道,抬手将花朵别在发间,簪花徐行,心念故人。
“殿下…”身后的辞故走上前看,欲言又止踟蹰着,终是在清弦的推搡下吞吞吐吐开了口:“殿下…王不会有事的,你,你放心。”
“哦?”我笑着看他,轻轻在他面前蹲下身来开口:“何以见得?”
“因为她是王啊…”不知怎地,辞故面上忽然涌现出怒色,连语调也连带着激动起来:“她是王啊,这么久以来,你难道都没有相信过她吗?!”言罢,他转身,眼中含带着泪光跑走,清弦赶紧追了上去,我远望着孩童跑远的身影,心中一阵愧疚。是了,他们是那般的敬仰银泷,出了这种事情,必然心中也不好受,他们尚且需要人安慰,还要每日提着忧心来顾及我,尚且我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人,却是这般的少了担当。
而辞故的话语,犹且在我脑海之中不断回想。
从来没有相信过她的吗?我抬手轻轻遮住双眼,不让泪水暴露在空气之中。是了,共同经历过这么多的风雨,一路上,我总是在怀疑她,猜忌她,甚至是怨恨她,我…很少相信过她。
我…
我应该去信任她,相信她的勇敢,相信她的无畏,相信此前经历过的艰难险阻,是了,我怎能这般轻易就盖下定论,一切尚未到结束时。
夜深梦中,本来沉眠在胸口的元珠忽然躁动不安,尖锐鸣声破空,将我惊醒,而四周景象却是静的让人感觉到诡异。一切仿佛被时间定格住,失去生命,我在梦中,又或者是在某处结界之中。
缓缓起身,推门而出,不远处,清冷月下,素衣白裙,出尘身影,缓缓回过身来,竟然是相见故人,我有些惊异,轻呼出声来。
“星轮夫人!”
亡佚在蛮屠的绝世佳人此刻现身在我身前,我走近些,看见那张与银泷几分相似的面容,心中泛起酸楚泪意,却是勉力压下心绪,牵出微笑看向眼前之人,开口道:“女娲石是从拓跋氏所构幻世之中取回,既是夫人如今现身,想必早在之前便对此有些了解或者猜测了,当初女娲石与元珠同在我体内,归我所有,如今夫人借由元珠现身,想必也是以此为功了。”
眼前的星轮夫人神色寡淡,对我的推测不置可否。我见状,浅浅呼吸一口气,开口问道:“既是这般,不知夫人此回相邀,是为何事?”
她依旧不做言语,我却在那对流露出温柔笑意的眼眸中看出了善意,她伸出手来,指尖轻轻点在了我眉心,一道莹白流光,澄澈暖如月华,轻轻流遍我四肢百骸。胸口的元珠缓缓飘出,在我眼前缓缓凝聚现形,珠体光华润泽,明耀更盛以往。
这是星轮夫人所为。
“夫人此举何意?”我抬首,有些迷惑的看着她,却见她带着笑的面容越发的淡,躯体也逐渐变的透明,这场景太过熟悉,我的心中腾升起一阵不祥预感,尚未来的及呼喊出口,眼前佳人已如风般消逝,再唤不回。
“活着,与她相伴。”伊人声音在风声之中,呼啸传来,凛冽如月光,落洒在我心间,在回神时,人已再无踪迹。
我有些怔忡,在这片静止的天地中,思绪翻涌,久久不能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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