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倔强的老者还在盯着他的脸,那神情,俨然根本没有听他说了什么。
沈言蹙了蹙眉,垂眸打量了自己一番,唔,衣冠整齐,四肢健全,并无特别之处,不禁愕然抬眼。
就在他终于忍不住要表达自己的疑惑时,老者忽然道:“敢问公子今年贵庚?”
“……”很快,跪在地上的段衡接受到沈言一个诧异的目光,他只好苦笑,冲沈言摇了摇头,表示此乃突发情况,自己也不知如何应对。
沈言心底一声叹息,还未回答,那老者又发问:“若公子碍于身份不便相告,老朽可否问一句令堂姓氏?”语气竟隐隐颤抖,“老朽看公子容貌,与老朽一位故人甚为相像。”
段衡一愣,诧异地看了看沈言那张算得上祸国殃民的脸,若是与女子相像,那女子也必然是倾城之貌。
他来到世上二十几年,竟从不知他这火爆潦倒的亲爹识得如此美人。于是被亲爹隐瞒了过去的段衡颇有些郁闷地在心底计算自己的爹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过去。
沈言垂下眼眸,偏过头,“家母过世已久,还请前辈不必再问。”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打消老者的疑惑,他张了张口,忽然转念一想,苦笑,摇了摇头,“罢了,老朽本想着,毕竟曾与那故人情如兄妹,可即便是故人,相见不能相认又有何用。”
沈言却似乎无意继续怀旧,漠然道:“在下前来,是为劝段兄助朝廷一臂之力,如今既然事了,在下也该告辞了。”说罢当真取过披风系上,拒绝了段衡挽留,向外走去。
他忧心着崇华和陆承影他们如今的处境,脚下不自觉加快步伐,身后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老朽不甚明白,如若公子当真是那故人之子,又怎会出手帮助南楚朝廷?莫非公子……”
沈言骤然停步,回眸,面若霜雪,“段前辈,家母生前曾与在下提过,西南段啸天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扶社稷定乾坤之勇,在下也曾欣然有慕于前辈英名,不想今日相见,前辈如此令在下失望。”
老者脸色一变,又惊又喜又怒,“你果然……”
“前辈,”沈言打断了他,细长的凤眸晦明难辨,“当年名将,如今竟甘心落草为寇寄人篱下,其中辛酸苦楚良多,在下也为之心痛,只是,南楚如今太平初定,前辈若仍纠结过往、不肯放下,那边是天下之劫了。”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老者叹了口气,目光中却隐隐有杀意,冷笑,“却投靠了朝廷。”
沈言将他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却无慌张,“是非功过,人心自有评断。在下恩怨分明,断不会愧对天地良心。”
这句话乍一听语气坚决,然而细细一品,却令老者一怔。
“在下不便多言,只望前辈从此好自为之。”沈言淡淡撂下一句,如雪的身影渐渐融于夜色。
下过雨的青石板砖反射着明亮的水光,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分明,高高扬起又落下的马蹄溅起水花,空气湿冷,杀意肃然。
蘅州城内,街道两侧的空墙面上贴的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人面画像,上方写着“江洋大盗,黄金悬赏”。看来萧玉存了心思要利用清缴的方式,不让他们活着出西南。这也意味着,崇华也来到西南的事已然暴露,否则萧玉绝不会狗急跳墙。
沈言悄悄凑近,在那几张粗劣的笔迹前瞧了许久,叹道:“啧啧,我家樱桃的眼睛画得太小……崇华的鼻子明明比这个挺……平安什么时候有这么细的眉毛……席明这个,反正他自己看不见……唔,陆大少爷这张倒是不错,可惜画得太像人了些。”
纤细手指一路滑过,在自己那张上顿了顿,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喃喃道:“我竟不知,自己何时变作这样,莫非是来西南吃得不好睡眠不足影响了容貌……”大为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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