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报,但是儿子的怨恨,那种基于无情地撇开彼此间血脉关系的仇恨,语言,像是刀锋,彻底捅碎黎莲的心。她经年累月独自咽下的苦累太多,她毕竟太单薄,又被最重要的人——她的儿子仇恨,终于承受不住地落泪。
她想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午餐的时候,余华然没有回家,黎莲坐在桌边,呆呆地看着儿子最爱吃的烤鸭、酸笋和田螺冷掉,她一动不动,望着桂林温润的雾气从窗口漫入,逐渐朦胧了她的视线。悲伤过后,她忽然之间怒火中烧,将饭菜全都倒进了垃圾篓里。
谁知道这时候余华然恰好回家,看到了这一幕,他站在门边,一脸平静地与她对视。
黎莲从儿子那双平静的眼睛里看到了漠然,她再也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像个老妇一样缓慢地踱回卧室,蒙头想睡却睡不着。晚上借口不舒服没有出来吃饭,余森替她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她终于在唯一的依靠面前泪奔。
“好了,好了,没事,啊?外边工作总会受点委屈的。”余森抱着她,轻拍她后背,安慰她,“要不辞了报社的工作吧,好吗?”
这个憨厚的男人,哪里会猜到女人的心思呢?黎莲满心的委屈想要倾诉,抬头时看到门外儿子冷冷的注视,最终还是无从开口。只说,“明天我想回梧州几天。”
“也好。”余森说,“出去散散心。”
黎莲看到儿子余华然在外边冷笑,然后转身走开。那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看到儿子,用冷笑,和背影,留给她陌生至极也残忍至极的最后影像。
谁也没有想到,黎莲这一走,就是一生。
☆、Act.004
4.
彼此船运还盛行,黎莲乘坐的客船行至桂江中心时,不知怎么就撞到了迎面而来的运沙船。客船只是渔民自己打造的木舟,哪里经得起铁皮船的冲击,当下就破碎了。
或许是冥冥之中真有命里注定,木舟折断时,绑定龙骨的铁筋贯穿了黎莲的右大腿,恰好就刺破了动脉。桂江水面绽放了一朵血莲,脸色惨白的黎莲至死也没有闭上眼睛。
日后长大了的余华然,每一次回想起母亲的样子,都会浮现那一对腐白的眼瞳,像是对他的责备,责问他为何在少年时代如此无情残忍小器,责问他为何在那个早晨紧锁房门硬是不与母亲道别祝她一路顺风。
待他长大之后,他日渐发觉,是自己害死了母亲。她本该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荷,却成了孤独而终的血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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