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赖师傅手中的刀柄未停,他那刀法确实像是受过专业厨子训练似的,剁剁剁剁几下,康平都给他的那肉干立刻就切成了大小匀称的丁儿,刷拉拉下了锅。
一股纯粹的肉香混着苞米的植物味道升腾起来,让难得能吃得上一顿肉的几个亲兵眼睛全都冒起了光芒。贺赖师傅撩起衣服的下摆抹了抹手:“原来在鄯善给人做烤肉,用惯了弯刀了。”
康平的手如同出洞的灵蛇,一把钳住了他的胳膊,摸上了他那双手。
她依然笑着,眼睛亮的像是河西夏夜的星子,那笑容里头却满满的戏谑,脸上那“你别骗我哦,我早就知道”的自豪表情呼之欲出:“割肉的刀呀?”
贺赖师傅讪笑了两下,轻巧地将手从她的手中缩了回去,康平一愣,旋即也开始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嗨呀,我真没看错人!”她又抄起一个空碗盘腿坐了回去,敲着碗开始咯咯笑起来:“饿死了大师傅!”
她这样毫无形象地倒在脏兮兮的炕上,做着敲碗这样粗鄙的动作,同记忆里那个端庄威严的慕容康平实在是相去甚远。
但那时候早已贵为镇国长公主的她,偶尔也会流露出这样慵懒的情态来,只是那毕竟太少了,他作为刘易尧的记忆里头,都没有多少印象。倒是重生成为郑三娘的她,偶尔也会在榻上毫无形象地瘫成一团。
贺赖师傅给了她一勺混着肉末的苞米糊糊。
这东西对于她一个龙都出身的公主来说,简直是猪食一样粗鄙,她却高兴地扬着脖子,和新兵营里头其他任何一个出身穷困的少年无异,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耶易于看见她那碗底下刻着的是他的名字。
他又默默地坐了下去,随便拿了个胡饼开始掰了起来。
现在这个十六岁的慕容康平逐渐填补了他记忆里头那个三十六岁的镇国公主形象的空白——他曾无数次想象过慕容康平在年轻时候的无数种可能,却从没有一种形象如同现在一样鲜活立体。
*
康平说要拿几个新晋的亲兵当沙包,但由于几人都负了伤未好,这事儿似乎也未成。
夜间醒来的时候耶易于探手摸了一下身边,贺赖师傅的铺盖是空的,也没有一丝热气,看来已经离去了许久。
其他几个伙伴由于白天的训练劳累,早就已经睡得死猪一样,有人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有人在磨牙,帐中弥漫着男人的汗臭混着说不出来去气息,耶易于感到燥热,坐了起来。
他盯着贺赖师傅的铺盖看了一会儿。他的被衿卷了个整齐的桶,似乎并不是随意匆忙离去的,他便下了炕,掀开帐子。
贺赖师傅果然在校场里,与他一起的还有一道纤细的影子。
他看见贺赖师傅抓着她的手腕将她甩过肩膀——这正是几天前尔朱熊胜过她的那一招背摔。她像是一片翻飞的红叶被甩了起来,在夜空中划过一道流星似的弧线,耶易于心中一紧,她不会还想再被摔一次吧?
但下一刻她在空中调整了姿态,如同一只灵巧的鹞鹰,整个儿翻腾了回来,稳稳落地!紧接着她又一次探出手去进攻贺赖师傅。
贺赖师傅格挡住了她的攻势,笑了起来:“这回还算不错。”
康平收了手,揉了揉落地时震得有些发疼的膝盖。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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