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梢在后面,只要它不听话了,就给它一两梢。
朦胧的月色朦胧的山影,人走在这样的背景里,你说,是不是有一种摄影里剪影的美感?……
☆、四十
所谓“牛厂”,就是一个乡或附近几个乡的乡农们约定俗成的一种买卖耕牛的集市。一般十天或半月开一场。地点一般也是靠近农村集市的附近。麻塘山的牛厂就是在乡的一条河道边的一个小沙滩上。这是一个露天厂,没有房屋,连一个类似大棚的东西都没有,附近也没有村庄、农舍,也没有客店,伙铺。就是一处方园约十亩田地的狭长形沙滩上零零星星的生长着大大小小几十株杂树。这里是半个月一场。逢农历的初三、十八两天。每到这两天,方园几十、几百里地之内的乡农们有要卖牛的、要买牛的就都赶到这里来。卖牛的把牛赶到这里,选择一株树木或一个树桩,把牛拴上,等待买主来相看,先品相,后讨价还价。当双方谈拢之后,就找厂主开张票,付了牛价款,付了厂费,然后卖主就亲自手执牛绳,把牛绳交给买主。买主从卖主手里接过牛绳的时候,要交脱绳礼。一桩买卖才算正式完成。
由于是买卖场所,自然就有牛贩子。这些人就是十里八乡的一些头脑精明的普通乡农,平时在家耕种田地,得闲的时候,就去附近乡里,找到要卖牛的人家,双方讲成价钱,把牛买到手,逢开厂日,就把牛牵到牛厂来卖。这些牛贩子,有的是职业的,有的是祖传的。牛厂的厂主也不是固定的。由当地最有名望的牛贩子来担当。一般是当地生意做得最大,最有诚信,说话令所有人都能信服的人。每一桩生意做成,厂主收取几十元或一百几十元不等的厂费。所有的人都得交。也有人偷交厂费,背地里私下成交。但一经发现,便永世不准进厂。加之乡农们都守诚信,所以这种事发生的少之又少。
牛和马一样,自古有伯乐相马的故事。那么民间也就有相牛的牛经。这相牛很玄。当你看到一头牛时,首先,它的身架大小,斤两的轻重,肉膘的肥瘦,毛色的亮暗,你一眼就能估出它的大致价位。然后你再启开它的牙口,看它的牙齿的多少,黑白,有无差齿。有素养的牛贩子都有些祖传下来的口诀。一般的牛是六齿到十齿不等。所谓“六齿六难当,七齿打官坊,八齿平平过,九齿进田庄,十齿为牛王。”还有牛腿的粗细,尾鞭的长短,体圈生长的位置等等。同样的一头牛,经十个不同眼光的人的相看,就能说出十口价钱,绝不相同。
这天由于我和甫叔动身得早,紧走慢赶的,到达沙滩上时,刚好开厂不久。我们是新人,不是牛贩子。所有的牛贩子看到我们牵牛进厂,就都跟了过来,以为今天这两人好宰。
进到厂里,甫叔选了一个位置较高的牛桩,把牛拴上。
所有的牛贩子都跟着我俩过来,立刻就纷纷谈论起来:“这小牛犊不错,毛色光亮,眼睛有神。就是脚生得矮了点。”
“这左肩的圈驳没有生正,偏了一点。”
有人牵住牛绳,用力的启开牛嘴,看牙齿。
“七齿。这牛没用。”
甫叔走上前,一把夺过牛绳,说:“不会看牛就别充内行,免得出丑。”那人果然生得形容丑陋,相貌猬琐。甫叔本是说他不会相牛出丑,而他却误解为甫叔讽他相貌丑而出丑。但今天这牛厂所有的人也没有一个及得上甫叔十分之一的容貌,是以十二分的出众。那人怒道:“你说什么?你小心一点。”
甫叔说:“我说什么,你听清楚了。你叫个行家来看,我这牛几齿?”
来了一个打梢的,他没启牛齿,只瞟了一眼,说:“老三,谈货不是这般谈的。亏你入行这么久了,总是没有长进。这位老弟不是生手,你看不出来吗?”
“这头牛这梢今天我来打,你们不要插手。”
接着来了两起买家,是买家牛的,左看右看,伸出三根手指,报了个价。甫叔说:“加八百。我要这个数。”那人说:“你要这么多就这么多啊?”甫叔说:“我这货值这么多。丢开圈驳,腿脚都不说。就说这牙口。我这牛是九齿。单凭这九齿,就是今天这厂里的头牌。我说得再多都不为贵。”
说着话,一头大黄牯进了厂。只见这牛身材高大,豹头环眼,头昂起老高,呲牙裂嘴,嘴里打着响鼻,喷着粗气。足有一个人高。它环视着厂内所有的同类,没有一个是它的对头。但是当它走到沙滩的另一头,它立刻精神一振——原来靠边上也有一头烈货——身材虽然没它高大,但是一捆布的身材,毛色光亮,体壮膘肥,生得扁头鹰眼,既丑且凶悍。当这头大黄牯趾高气扬的神态出现在它眼里时,它极不服气,当下一低头,一埋角,猛的一飑,挣脱树桩,头一甩,就和大黄牯斗在了一起。牛厂登时乱了套。人们纷纷闪避,但其它的牛都被拴着,两牛斗到之处,小牛跚跳躲闪。甫叔见不是事,极快的把自己的牛赶出了牛厂。我也紧紧跟出。两买主也紧跟而来。躲开了众多牛贩子和打梢的,两方以三千八百元顺利成交。见生意成了,我说:“甫叔,我们走吧?”甫叔说:“不能这么一走了之。今天躲了这次厂费,下次你还想进厂么?”于是返身进厂,找到厂主。有几个大汉不知从哪里找到几根几米长的杉树,奋力隔挡两牛头部,而大黄牯负伤,拔足奔逃,这头牛也奋力追去。沙滩河边,一前一后两牛狂追奔跑。这种场面,生在城市里的人,是想都想像不出来的。
厂主为我们开了票,甫叔把厂费交上。这里又无店铺,也没东西可买。于是我们就赶早回程。
☆、四十一
沿着河道边的石子路往回走,若五里许,河道逐渐变宽,俨然是个大湖。湖中飘浮着数座小山,小山上树木浓郁,烟笼雾锁,朦胧漂忽,恰如蓬莱仙山,海市蜃楼。我被这仙境般的画面所吸引,心想,如能在湖中划一叶小舟,我和甫叔乘坐舟中,让甫叔坐在中间,我在舟尾划着,说些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乐事,轻松而行,一直归家,那该多好!
甫叔像看透了我的心事,驻下脚步,望着湖中水面,似乎有些神往。我也跟着停下脚步,站在甫叔的身边,甫叔伸出一手挽了我的肩,爱怜地摸着我的头,说:“我们不走路了,坐船回去。”?
我抬头惊喜地望着甫叔,说:“真的?我们能坐船回去吗?”?
“可以的。”甫叔说:“早上来的时候,我们牵着一头牛,不能坐船,只能走路。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当然就可以坐船了。而且坐船不但可免走路劳累,更可赶近二十几里路的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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