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个小孩子似的被血呛出了眼泪。
他喊,哥哥不要离开我,我怕。
他喊,我错了,对不起,哥哥你回来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出去打架了。
他喊,求你了哥哥,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兄长被树葬,成为了烛阴的英雄,处处传颂着的都是季三昧的功绩,季六尘作为他唯一的弟弟,该尊享他死后的荣光。
但季六尘顽固地认为兄长没有死,他觉得兄长定然是去做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暂时不能告诉自己。
他在鲤鱼池边等了整整八年,总算等到了一封来自云羊的信。
……这个人真的是哥哥吗?
季六尘从狼狈的回忆里抽身,又不敢置信地唤了一声:“……兄长?”
季三昧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笑容一瞬间甜得像是蜜里调油,嗓音脆亮地叫道:“爹爹!”
一瞬间,季六尘的脸色相当精彩纷呈。
……我想让你当我的兄长,没想到你居然叫我爹。
卫源也露出了被雷劈过的表情,他简直不敢相信,多年不见,季三昧的脸皮厚度居然还能更上一层楼。
可他还没来得及奚落季三昧几句,就见一向冷淡漠然、如同一座艳情雕塑的季六尘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季三昧叹了一口气。
……不管当初在烛阴发生了什么,自己做出丢下六尘这个选择时,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哥哥。
他伸出稚嫩的手臂,环住了季六尘的颈项。
被这么一搂,季六尘终于憋忍不住,雕塑一样的外表瞬间溃散成沙,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他哭得几乎要抽搐起来,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本能地迎合着哥哥的谎言:“没事儿,回来就好,爹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这话说得漂亮得很,仿佛现在这个哭得跟三孙子似的人不是他本人似的。
第40章五通神(二)
一个时辰后。
在别人眼里,这两人“父子重逢”,自然有许多话要讲,便各自退去,只留兄弟二人在一间临时订下的客房内享受天伦之乐。
季三昧翘腿坐在一张雕花木床边沿,顶着一双兔子眼圈的季六尘坐在床边的脚凳上,眼巴巴地盯着兄长,眼神犹如奶狗,身后有条无形的尾巴扫来扫去。
季三昧用舌头将口中烟雾搅成小巧的圆圈状,再徐徐吐出:“下毒?”
“当年云羊妖道在边境肆虐,烛阴将沈伐石任为总督,清剿妖道,兄长一直在城内奔走,发檄文,讨云羊……”季六尘注视着哥哥的脸,语调虔诚又认真,“那些云羊妖道气恼兄长的所作所为,就给兄长在宴中下了毒。”
他把脸埋在季三昧尚细幼的双膝间,委屈地泛着傻气:“我不信。我不相信兄长不会被一杯酒害死。”
“我也觉得是。”
季三昧揉揉季六尘的发旋,那只大号的狼狗就像是得到了主人的允许,伸手环住了季三昧的腰身,低声地唤:“兄长。”
季三昧早已忘却十八岁成年后的所有事情,季六尘本想从他口中得到的关于他死亡的真相,也随着一句“不记得”化为了一蓬金沙似的轻烟。
季三昧反倒从六尘那里知晓了许多事情。
九年前,云羊与烛阴的边境之战乍然拉开帷幕,连接两片大陆的枢纽城镇临亭陷入泼天战火中,在反复拉锯之中无可奈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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