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好像不记得了。”他在她耳边道:“我身受重伤,贵女也只让我倚坐在墙边躲了一夜。”
那一夜,她安枕,他却感受着刀伤的裂骨之痛,带着一丝警觉昏昏沉沉度过,他听到太傅府外已经来了好几拨前来搜查的羽林卫的喧哗声音,也有几个人如府搜查,但是无人敢来惊扰萧家病弱的独女。
直到第二日的清晨,熹微的晨光下,他张开了双眼,第一眼便看到了她,怕惊醒他人,只穿着单衣,从床上小心起身,赤足走到了他的身前。
他还踞坐在地上,只能抬起头。遮挡住了那一缕晨光的单薄少女,没有敷粉的面上有比昨日更多的病态,眼底的青色颇为醒目,漆黑长发如丝缎垂下。她就这么慢慢蹲了下来,凑到他的耳边,说:
“你该走了。我要藏不住你了。”此刻的她再一次在他耳边说出这句话,回忆与现实竟如此交叠。
三年前的他听着那还不很熟悉的声音,愣了愣,张口声音已经沙哑:“好。”
敌人追杀得紧,自己只得闯入了这京都中除了禁内外最不方便躲藏的所在,主人愿意留他一夜已是意外,他当然明白,自己也不该在这里久留为这个小姑娘增添麻烦。
“然后你说,你会派一个最好的大夫来帮我解毒治病。”她继续道。
“可是你却略有吃惊地张了张双目,用食指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又对我说……”
“我还以为是你亲自为我诊治?”她取出一串钥匙,扔到了他的手里,道:“家母城西有一个荒废的院子,没有人会搜那里的,你去吧。”
“所以呢?”她不自觉地微笑,甚至不自觉地将双臂环过了他的颈,“我记得这些啊。”
“所以虽然现在回想起来,贵女有些自私、有些胆小,有些任性,但是那时我的头脑不清醒,觉得自己像一个狼狈的乞丐,倒觉得贵女是这世界上施舍予我最多怜悯的人。”
她微微一愣,心底涌上一股酸酸的感觉。一直以来,她病入沉疴,一朝丧父还要差点要违背本心被册为后,她觉得这是自己的磨难,而顾和徵才是那个将她从泥沼中拉出来的人。每当她失意难过,绝望而不可自拔之时,他总会翻墙跳窗,带着一身圣光出现在她面前,笑着对她说,不要怕,一切都交给我。
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在他的眼中,自己竟也是同样披着圣光而来。她从来没有意识到,每一次顾和徵意外而又不意外的出现,拯救她沉郁的心,其实他也是伤痕累累,身心俱疲地前来寻找她的拯救。
元夕的时候,他同她坐在京城街道的路边上吃着乳糖圆子;他深夜送来了一枚小小的信物凤钗;他在光禄卿府的暴雨中,用目光呼唤着她的出现……
“我明白了。”她松开了自己的手臂,好让自己可以远离他一些,好让自己可以直视他的双目说:“我们都是乞丐。”
他闻言,仿佛不可思议地想了片刻,怀疑着,试探着,看着她的眼睛,终于相信了她所说的话。
忽然他心中的宁静之地骤起波澜,只觉得这是己身无法承受之喜悦。他绝望的发现,他的血肉之躯已经献祭给了爱。
他缓缓地靠近,以一分一毫的尺度衡量着他们唇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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