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中瞟了一眼他嘴上的痂,偷着在心底“啧”了一声。
对方要将自己请进门,卫之遥却站着不动,撕破腰带上缝着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纸条。
他目光泠泠地看向这位沈郎中,说:“你把那枚塞着纸条的铁丸放进给我喝的药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我刚一中毒,你就刚刚好出现,这岂非是天大的巧合?”
沈郎中笑道:“一半是天意,一半是人为。那谢家小公子见你伤势不轻,慌里慌张地就要找人,恰好沈某在他眼前多晃了几圈罢了。”
想起谢予彬那关切而忧心的目光,卫之遥胸中涌起一股不知是苦是甜的血气。就在他神色恍惚时,一个妍丽的女子已从内室走出,轻唤着他的名字。卫之遥抬头望向对方,一时竟哑然凝噎。
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对这张面容念念不忘,可经历几番波折,那曾让他怦然心动的感觉竟然在胸腔中所剩无几,唯一尚存的,大概就是那一点不变的忠心。
他想起谢予彬的嘱托,又目光凝重地看了看程瑶英,手心不由沁出了汗。陈景洛与他毫无关系,若是可以,他拼尽全力也要保护谢府。但若是她真的和陈景洛谋划共事,执意要取谢家人的命,他又该如何?
“阿遥,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程瑶英缓缓开口,拉着他在桌边坐下。
“阿遥,我现在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之后的决定,我不会干涉,但希望你一定要想好。”程瑶英话未说完,卫之遥突然觉得哪里不对,问道:“小姐……你的孩子呢?”
程瑶英的目光一怔,随即黯淡下来:“孩子……没有了……”
卫之遥脑中轰隆一炸,几乎是跳起来问:“小姐,是不是我那晚对你投掷暗器,你才——!”
“不,不是这样,你冷静些!”程瑶英拉住卫之遥,将他安抚到椅子上,慢慢道出原委。
“其实,我与之私奔的那个人,就是陈景洛。他说,他陈家一家老小被谢贼害得颠沛流离,他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从流放途中逃回来后,他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
程瑶英擦擦眼角,继续道:“他听说我要与谢予彬成婚,回来找我时,已经在灵山聚集了一伙力量。你也知道,他孤身一人,身边聚集的也都不过都是贪财图利的盗贼,哪能委托得大事?我苦苦劝他,不要心急,要耐心积攒力量,待时机成熟了,再扳倒谢家。可他就是不能等……”
卫之遥听到“扳倒谢家”四字,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谢予彬,因此对这话隐约感到不快。
程瑶英说:“后来他想抓了谢丞相,便派人偷袭谢府……就是那晚上,那些盗贼办事不力,竟把谢予彬绑错了来。”
卫之遥默然,他那晚并没认出程瑶英,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程瑶英幽幽道:“没关系,我不怪你没认出我。也是,一个孕妇,曾经的女侠,怎会干这种鬼鬼祟祟的勾当……”
“小姐……”
“那晚上我不想看他跟你争斗,因此故意装昏,逼他离开。谁知自从绑杀谢丞相未遂,他便一天比一天焦躁。他问我你是谁,我厌他这般心绪不宁,偏不告诉他。他后来还是知道你的身份,便声声指认我与你有私情,竟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卫之遥更加默然。
程瑶英安定了一下心神,叹气道:“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脾气也暴躁得多,实在受不了他这么疑神疑鬼地待我,就负气离开了……也是我自己不懂事,那时正是寒冬时节,朔风凛凛,我一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去,流了满地的血……我以为我要死了,可他还是找到我,抱着我哭个不停,说‘阿英,对不起,是我错了’……”
屋内安安静静的,只能听见凉风扑打窗纸的声音,程瑶英轻轻道:“幸亏这位菩萨心肠的沈大夫,把我的命救了回来。我在治病的时候,就一直在回想过去的事,想我任性又自私,既骗了谢予彬,也害了你,可能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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