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情的丫头急慌慌地拉走。
沈承宣站在原地,失魂落魄,一颗心似乎也跟着她远走了。
元宵后第二日,他听说小叔在打听那小姑娘的来历。
他惶惶不可抑,找上母亲。谭氏立刻借故让沈问秋为生病的威远伯求药,将沈问秋打发出京城。
然后便是辛苦打听,终于打听到那时渠翰林家的掌上明珠,渠宜生,年方十五,才貌双绝,因家教甚严,养在深闺人未识。
于是他磨着母亲提亲,磨着渠翰林应许,使出百般手段,千辛万苦终于抱得美人归。
洞房之夜,看着惦念了无数个日夜的小姑娘披着嫁衣,成为他的妻,他像是追着大人要糖吃的小孩子终于要到了糖,得偿所愿,心满意足。
终于把这糖含在了嘴里,谁来也抢不走。
小叔回来了也抢不走。
小叔抢侄子的女人,要脸么?世人的唾沫星子都得淹死他!
可是,现在,这颗糖狠狠地敲碎他的牙,要自己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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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氏和沈问知还在为七月的去留扯皮不已,沈承宣看着宜生平静的脸色,心里的茫然却越来越大。
不是已经得到了么?
不是已经是他的妻了么?
妻子的去与留,不是应该由他这个夫君来掌握的么?
谭氏曾在他耳边念叨过数次,想要让他休妻,婆媳争执时,谭氏也曾用休妻做杀手锏威胁宜生,那时候,宜生分明是容忍退让,只求不被休弃的啊。
历来只有夫家不要的女人,哪有几个女人会主动求去?
可是,纵然再怎么不解,眼前的事实却告诉他:渠宜生,他的妻子,他本以为已经含进嘴里咽下肚腹的糖,不要他了。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他被父母宠溺,养成一副霸道性子,经常跟同龄的孩子抢东西,因为伯府嫡长孙身份,少有什么是他抢不到的。但是,他也不是没有吃过瘪,当遇上府外的、比他出身高、比他拳头硬的孩子时,哪怕他使了手段得到了,常常还是会被对方再抢回去。
同阶层,甚至高一阶层的小孩子跟自家的孩子抢东西,威远伯夫妇自然不会管,所以哪怕东西又被抢走了,沈承宣跑去跟谭氏哭诉,也无法向对待府里的孩子那样将东西抢回来。
他就跑去跟祖母刘老夫人哭诉——小时候,他似乎有过一段跟祖母刘老夫人极亲近的时光,只不过越长大越觉得与大字不识几个的祖母无话可说,祖母又常年闭门不出地礼佛,才越来越疏远了。
但沈承宣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刘老夫人抱着小小的他,面容与京中同龄贵妇们比起来老态许多,除去身上的锦衣绸缎,就像一个真正的农家老太太。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啊,你莫强求。”
刘老夫人摸着他的头,满脸慈祥地说着。
那时候,他不懂这句话,后来懂了,却对此嗤之以鼻。
他不信命,他只信自己。
想要什么就去争,去抢,哪怕用上手段,抢到手里就是自己的了。
可是,现在,他似乎忽然明白了祖母的意思。
有些东西可以争抢来,有些东西,哪怕抢到了,却终究还是会失去。
他有些迷茫,更多的却是委屈,还有即将失去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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