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小姐端了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摆满了茶具、茶叶和水。季汉宇似乎很在行地接过器具和水壶,专心地将茶叶放进圆肚茶壶,然后倒进少许开水,对服务员说:“我们自己来吧,需要时再叫你。”服务员鞠了一躬,出去后轻轻地带上门。
欧阳漓静静地看着季汉宇做化学试验似的慢慢地沏着茶,没有说话。略微紧张的情绪在安静的环境里渐渐缓解。看来,面前这个专注的男人并没有什么邪念。她放松了。
“感谢你能来。”季汉宇终于开口了,“明天一早,我就要走了。能在陌生的地方遇到你,是我的荣幸。”
“明天就要走?”欧阳漓心底闪过一丝失落,“是去远航吗?”
“是的。”季汉宇说,“我出来已经两周了,公司催促我上船,因为我们的船每在港口停靠一天,损失就在六位数以上。”
“看来,你在你们公司很重要啊,”欧阳漓说,“请问你在船上是做什么的?”
“船长。”季汉宇说,“油船的船长。”
“哦,”欧阳漓说,“船长的权力很大吗?我看过一些国外的影片,船长好像可以带枪,在船上可以枪毙人的。”
“哈哈,”季汉宇笑了,“那是过去。现在的船长,无非是船上的管理者,高级船员而已,都是打工的。”
“现在的船是不是很大啊?我可只坐过长江里的船,感觉只有轻微的晃动。”欧阳漓好奇地问,“我看过《泰坦尼克号》,那船够大了吧?”
“泰坦尼克号载重量是46000吨,在当时是世界上的巨无霸了。可是在今天,就算不了什么,比方说油轮,就有几十万吨的,甲板就比足球场大得多。”
“那你开的船有多大?”欧阳漓歪了歪头。
“30万吨。”季汉宇说。“不过,再大的船在海上也不过是一粒漂移的药丸罢了,遇到大风浪,特别是涌,也会发生剧烈的震动,通常会令人呕吐,很难受的。而且,我们在船上往往一呆就是几个月,大家将所有的故事都讲完了,寂寞得令人发疯。”
“但是,驾驶着巨轮远渡万里重洋,摆脱了陆地上的束缚,不能说一点意思都没有吧?”欧阳漓又说。
“那是当然。”季汉宇见她来了点兴致,担心她会因话题的无趣而又一次进入尴尬,赶紧在脑海里搜寻能够令她感兴趣的东西。突然,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愿意不断重复回忆的话题。“当然还是有一些有意思的故事,比方说一只鸟……”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一只鸟?”欧阳漓果然上当了,“我听说过一只鸟能够撞坏飞机,难道一只鸟也能损坏大船?”
季汉宇笑了。但瞬间他又锁起了眉头,一种伤感的神情爬上眉梢:“航行这么多年,只有一次,也只有一只鸟,至今让我难以忘记。它是精灵,是勇士,更是难得的伴侣。很多时候,我疲倦了,累了,但我只要想到它,就有一种力量在支撑着我……你想听听这只海鸟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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