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特努力说服自己,告诉自己不需要产生罪恶感。那些人都是被他们的国家和政府派到战场上来的,他们应当有着必死的觉悟。那是荣誉跟信仰。
哪怕这绿眼睛的鬼东西跟他说,自己的祖国并不一定代表着绝对的正义。但他们也仍旧算是各自为信仰而战,并不应该怨恨任何人的。
但科特看到了“人”。他便寝食难安。
“他们上了战场。”
偶尔科特会这样说。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与那个鬼东西交谈。
而当他手里握着那枚信笺的时候,他又一次想到了那些“人”,便又一次为自己开脱道,“你也是。你应当去憎恨你的国家。虽然我不介意你跟着我,将我错当成你最大的仇家。”
“不。我没有把你当成最大的仇家。你并不是我最大的仇家。”那鬼东西又是尖声笑着的。它很愉快看到科特总是这样虚弱地强调自己的毫不在乎。
而它也将脑袋凑了过去,几乎是跟科特的脑袋重叠了起来,一并看着那枚邀请信,再次建议道,“你应该去的。说不定会有些共同话题。或许他们同你一样。”
同我一样?衰败、虚弱、并被挥之不去的噩梦持续纠缠着?
科特抬头,望着那几乎是与自己重叠了身形的少年半透明的棕色头发。
“科特。”
少年叫他。那语气严肃得像是准备指出他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怎么了?”
科特回过神来。他几乎要把纸给捏皱了。
“我从没有上过战场。我告诉过你的。”少年说道。
是的。它曾说过。但科特忘了。
那天晚上的对话因着头脑里的酒精发酵而变得模糊不堪,于是科特忘了。他只记得似乎有那么一刻,他看到了眼前的少年人。
那深入骨髓的痛苦再一次侵袭了科特的心脏。他回想起来自己在那一瞬间所看到的。
他看到了“人”。这并不是他应当承受并承受得了的。
科特捏着那枚邀请他参加滞留军人聚会的邀请券,那是由医院联络并转寄来的。这些人同他一样,选择了留在温暖的南方世界里。
或许他们本就也没有身在祖国的亲友,也或许是出于跟科特同样的理由——他们回不去原本的那个世界了,便只能在亲手攻占下来的地方生存着,并做好了腐烂在这里的准备。
他们也看到“人”了吗?科特想。
战争真是奇妙的东西,那时候似乎所有人都看不到“人”了;可一旦结束,又有一些意志不够坚定而忠诚的人看到了。
似乎谋杀便处于那一线之间。取决于是否看到了“人”。
“我从没有上过战场。”少年重复道。
“什么?”科特回过神来。
他回过神来,却又愣了神。
过了一会儿,科特才说道,“我想我们并没有伤害平民。我们没有。”
他的语气太虚弱。
科特在内心里批判自己的不忠诚。
连他自己都不敢坚信曾经行为的正确性了,还怎能获得内心的安宁呢。
“即使如你说的那样,没有人是正义的。但我们没有做错。这场战争没有错,它是正确的。”科特努力找回了自己的信仰。
“任何战争都有错误。”少年静静地看着科特。
它那么温和、平静,就像是科特出院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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