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燥症多发于十八十九左右青春期,按理说你哥都三十一了……作为家人……不要让他受刺激……配合药物治疗……每周复诊……”
医生对张立说了一通,张浩在诊室外面小厅等他。
这一通话对张立来说没有任何帮助,张浩既不会被留院观察,也不会被强制送到疯人院。医生说完了他站起来,说谢谢医生,下周再见。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一切顺着张浩,上班下班,两点一线,从来不出去“鬼混”,每周四还要请半天假陪张浩复诊。心越沉越低,悲哀越来越厚重,脸上却必须带着笑,扮演曾经无忧无虑的自己。觉得自己快疯了,有几次受不了了又去找齐耀祖,齐耀祖跟他一起悲痛,然后劝他忍一忍,等张浩腻了就好了。
他的演技应该是很过关的,张浩刚开始还将信将疑,后来慢慢相信他“想通了”。他再也没挨过打。
“你这半年来都没有再犯过病,药要再吃三个月,不能断,但是没必要再来面谈了。”医生对张浩说。
他俩要离开了,医生跟他俩告别:“再见,不对,最好别再见了,”笑着看一眼靠得极近的两人,又说,“你俩兄弟感情真好。”
张浩笑了,牵手他的手对着医生摇了摇。两个月前,大概是在诊疗的第四个月初,张立发现张浩笑的时候不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了,而是慢慢的笑地如同曾经的张大哥,温柔阳光。
但他不认为张浩“好了”,因为有些时候在床上,张浩仍然控制不了自己。虽然没再咬过他,也没再打过他,但有些时候还是会见血,自己怎么求饶都没用。这些没法跟医生说,至少不是他跟医生说。
显然张浩是没跟医生说这事儿的。
“我好了,你高兴吗?”张浩喘着气在他身上耕耘。
他把手环上去,抱住身上人的脖子,说:“嗯。”
本性算不上病。张立等着张浩腻烦的那天,或者自己疯掉的那天。
一晃两年过去。
昨天张立过了自己第三十三个生日,也是第三个和张浩一起过的生日。生日宴在家举行,满桌子的菜,宾客只有他和张浩。齐耀祖在昨天早上发了条信息过来,祝他生日快乐,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只回了两个字:谢谢。齐妈也发了条信息过来,除了祝他生日快乐,还问他:今年三十年宴你来么。没有任何犹豫,他写了一大通回过去,说自己到时候如何如何很忙,去不了。其实过年他并不忙,齐耀祖二十九出发去南京,初一晚上再回来,这三天张立一个人在家。他近两年,以工作忙要赶任务为由辞掉了所有来自齐家的邀请。没别的原因,只是不想去而已。
当初他觉得自己会疯,但事实证明,他低估了自己的承受力。他不仅没有疯,还在张浩的管制下学会了喘气。
当初那个认为失去了原则就失去了自我的傻张立,早就消失了。他察言观色的能力越来越强,张浩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学会了在床上柔声求饶,疼的紧了还会主动提出换个姿势。当初那个倔强不愿意妥协的自己,真是傻的过分。
太傻了,太傻了。张立晃晃脑袋。
不去死,就只得活着,活着那么折腾自己干什么。
太傻了。傻张立。
生活很平静,到点上班,到钟回家,周末节假日期间跟着张浩出去走走,去市区,去郊区,假期长的话也会去别的城市玩玩,上个月趁着十一国庆放假他俩还去了趟新疆。
张立从小对新疆就有种向往,这种向往来自小时候父亲送他的一本阿凡提漫画书,父亲刚离开的时候,他只要想爸爸了,就会翻一翻这本漫画书,毕竟他也没其他东西可翻,到他八岁为止,他爸只送过他这么一件东西。
后来张立把漫画书扔了,慢慢的故事细节也记不清了,但想去新疆的念头,从来未曾消退。
以前的他认为,第一次到新疆,旁边如果有人的话,这个人一定是齐耀祖。
实际上他旁边寸步不离的,是张浩。
西瓜很甜,葡萄很甜,哈密瓜很甜,这儿的什么都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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