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说下去,那两个南京人不肯听他的,硬是要他把镜子拆下来,那男的就说了。)
图春眨眨眼睛,道:“啊会是连打麻子,要骗……”他看着毛头,也是疑惑了,“那是要骗你和小王呢还是骗那个摄影师?”
毛头糊涂地摇头:“骗我啊?我是弗搞挨种封建迷信格,反正格两个南京人被嗯倷讲得蒙呗闲话啧,啊弗烦啧,还要请嗯倷到屋里去看看。”(骗我?我不搞这种封建迷信的,反正那两个南京人被他说得没了话,也不吵了,还要请他到家里去看风水。)
图春笑得不行,毛头也笑,邵蓁愣愣地看了两人一眼,继续低头吃生煎。毛头清清喉咙,说普通话,道:“我么,以防万一,问好他的名字,留了只他的电话,他说没有手机,只有座机号码,我说座机也好的。小王还在边上讲,狄,秋,欸,你这个名字啊是因为你命里缺火,倷讲讲看,这种时候还要捣浆糊!”
图春正捞粉丝,筷子拿在手里,动作停在半空中,他看着毛头,声音极轻,极缓,好像在用气息说话,他道:“这个年代没有手机的人真的不多了。”
“噻是讲呀,”毛头站起来,提着外卖袋子和图春挥手,“格么我先走啧。”(那我先走了。)
图春稍抬起了手臂:“嗯,再会啊,再会。”
邵蓁在旁道:“听完故事了,可以吃了吧。”
图春笑了笑,放下筷子,想了阵,指着外头,说:“他身上一阵烟味,把我的烟瘾也勾上来了,我出去抽根烟。”
邵蓁没响,由着他去了,图春走到鑫震源外头,一看,毛头还没走远,图春跑上去,喊住了他,道:“格个狄秋格号码,倷以哉啊有嘞嘿。”(那个狄秋的号码,你现在有吗?)
“记了手机里嘞嘿,倷要搞搞封建迷信啊?”毛头笑着。图春说:“一道吃饭格朋友拍纪录片格,正好想拍拍苏州啊有挨种风水先生了啥格。”
(记在手机里了,你要搞封建迷信啊?)(一起吃饭的那个朋友,拍纪录片的,正好想拍拍苏州有没有那种风水先生什么的。)
毛头把狄秋的号码翻了出来,给了图春,说:“风水先生弗风水先生是弗晓得,我估计上去么啊是个社会浪混混格。”(是不是风水先生不知道,我估计他也是个社会上混混的。)
图春谢过了毛头,调头往回去了,走了没几步,他在一棵树下停下了。他拨了狄秋的电话。
电话通了,但是是忙音,一开始忙音响得颇有频率,一板一眼,后来荒腔走板,野调无腔,只是杂乱地在图春耳边吵闹着,一会儿滴,一会儿嘟,听上去像救护车的鸣笛声,还像无序的心跳,蹩脚的鼓声,倾盆的雨。
图春听得烦了,口干舌燥,握着手机的手都是汗,不得不换了只手拿手机。他靠着树干,咬紧了牙关。
没有人接电话,也没有转去语音留言,电话也没有长时间无人接听而被掐断。
一味地,只有忙音。
图春听够了。他抬起头,他看到邵蓁从鑫震源里出来,正四下张望,两人目光交汇,邵蓁打个手势,朝图春走过来。
邵蓁走近了,问图春:“怎么了?你怎么出了一头汗?”他的眼神关切,呼吸规律,声音平和,他问,“哪里不舒服吗?”
图春收起了手机,捂着肚子,说:“饿过头了,你出来了,他们不会把我们的东西收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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