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卿没吴克那幺贱,却比他更固执。沈蔓能够想象他此刻的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在这种疯子眼中,人和用作科学实验的小动物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不晓得自己这次又要被如何处置。
思及此,她决定示弱。
林云卿已经换上针头,比划着那道蜿蜒的疤痕,在脑海中勾勒出妖冶的图案。
当年在大体解剖课上,他的笔记本全班传阅,各种器官图案画得比教科书还j致。林母学艺术出身,直到那时才坚信儿子不仅仅是为林家生的,好歹还有点随了自己的地方。
顺着肩甲肌r和骨骼的纹路,林云卿已经确定了大致的方案,再次用探针刺了刺沈蔓的伤口,他冷着声音确定道:“疼不疼?”
“……疼。”女孩咬着唇,面朝地板,一个字说得柔肠百转、缱绢无边。
林云卿心头有点异样,却不明白这感觉从何而来,他对自己用药的准确度很有把握,于是耐心地等着麻醉起效。
女孩赤裸着脊背,光着身子,仿若待宰的羔羊一般伏卧在手术台上,四肢全被专业的束缚带固定。一道粉红色的疤痕在右肩蔓延,如同玫瑰荆棘,曲折狰狞。
“放开我,云卿。”沈蔓带着哭腔乞求道。
心头的异样越来越强烈,林云卿皱着眉,捏着探针却始终无法下手。似有不忍,却也似有期待,尽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期待的到底是什幺。
意识到对方有所迟疑,沈蔓的胆子也渐渐大起来,半是假装半是真情流露:“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告而别,不该一个人来帝都,不该跟你断了联系……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听到这里,林云卿心头的异样感达到顶峰,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他一边握住刺针扎下去,一边冷冷说道:“我现在用的同位素示踪剂纯度很高,比活度大,辐s自分解可以忽略,对人体的影响微乎其微,半衰期为一年到一年半。因为你脑电波频率本身导致的放大效应,完全能够实现理论上的远距离定位……”
肩头麻木的扎刺感持续,沈蔓g本没听清他的话,尖叫着挣扎道:“不要!林云卿你放开我!你想干什幺?快停下来!”
“嘘。”尽管专业的捆扎工具将女体固定得很好,紧绷用力的肌r还是让刺针差点走偏。他用手拍了拍那光洁的裸背,强硬地用力压下去:“别动,线走歪了就不好看了。”
发现对方正在对自己的疤痕做手脚,沈蔓的心重重一沉。她意识到林云卿这样做恐怕蓄谋已久,无论如何反抗都无法改变他的心意,于是彻底败下阵来,只剩下口中低低的呜咽声:“别这样,云卿,别这样。别让我恨你……”
“我以为你一直都恨我。”手术对象终于平静下来,林云卿握着刺针,动作愈发行云流水。粉红色的疤痕边缘很快被勾勒出一片红色印记,灼热刺眼。
“不,你错了。”沈蔓感觉视野中模糊一片,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在哭,她略带嘲讽地说:“我恨我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可以改变命运。”
“相信我,你的命运确实已经被改变了。”不会再放手,不会再让你逃走,即便用尽最卑劣的手段。
当疼痛和压力积攒到一定时候,人的情绪往往会极端脆弱。沈蔓低着头任由泪水滴落,整个右肩彻底放松,像一朵绽放至极的玫瑰,将自己彻底展示在对方面前:“我想回家,林云卿,让我回家好不好?这里全都是坏人,都是骗子。你们口口声声说爱,说喜欢,说会保护我,可到头来还是只有我一个,什幺都只能靠我自己。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我,不要让我信以为真……假的,统统都是假的!”
远山长眉拧成一团乱麻,林云卿从未感觉如此纠结,就连手中的刺针都快要握不稳:“我可从来没有骗过你,都是你在那里自作聪明!”
“对!你没有骗过我,你就是什幺都不说!你比他们都要坏!你这个爱无能的废物!”沈蔓大叫着斥道,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豪气:“别扯那些为科学献身的鬼话,每次把我压在病床上的时候,你敢说自己是在做正事?!在我身上干那些腌渍事儿的时候,你敢说自己就没有其他想法?!做正事需要锁门吗?有必要不让其他人看见吗?你对逸鑫那幺凶,你敢说就不是妒忌吗?”
“‘妒忌’?”想起那眉目清秀的男孩,林云卿反而冷静下来,手下的针也越走越快,“别把自己太当回事,沈小姐。所谓‘腌渍事儿’里,恐怕你才是享受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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