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节回家的时候也曾经想过,但最终还是没有来。
这座县城里藏匿着的不知名的阴暗让她退却。
下午三点,车站里人群稀少,两人牵手走出来,傅景撑开伞。
面前是鳞次栉比的街市和蜿蜒的小巷,一切都是熟悉又陌生的模样,曾经的家里距离车站不远,一直走到禾菁家门口,傅景才开口:“那棵树不好看了。”
禾菁仰着头,日光照耀下微眯着眼,昔日的大树被修剪成光秃秃的模样,粗壮的树干显得很突兀。
“恩。”
夏日的蒲城干燥剧烈,蝉声响亮不绝,远近交缠在空气里发出尖锐的交鸣。
没有逗留太久,他们去顺着街道走去一中。
路上,禾菁说:“那个小诊所没有了。”
“恩。”他低低的应了一声。
炎热的天气少有人出门,一中学校门口很冷清,但还开着门,估计小班特殊补习的学生和老师来往。
三两个男女生结伴从他们身边走过,语气兴奋的讨论着游戏的事情。
禾菁笑了笑说:“我们当时除了学习还是学习,现在的学生都业余时间丰富了好多。”
“说的好像你很老一样。”傅景笑她,沉默一会带着她往反方向走。
“带你去见个人。”
傅景早就有打算了把禾菁带给他的兄弟王易川见面。
只是五年前没有机会,现在虽然人不在了,但也算是见了面。
曾经满身混不吝的话痨王易川就沉默着埋葬在这里。
青翠浓密的麦浪在日光下生机勃勃,远处低低的山脊凸起的坟堆已经被野草和野花覆盖。
地垄窄小不方便行走,傅景在前面领路带着禾菁慢慢往前走,小麦已经生长到小腿的高度,麦穗扎在小腿上微微的刺痒,禾菁低头尽量避开,傅景回头问:“怎么了?”
“没事,有点痒。”
傅景低头看一眼她光洁的小腿上泛起的红,然后把伞递给禾菁:“拿着。”
“恩?”禾菁伞还没拿稳,傅景已经利落的弯腰横抱起她往前继续走。
禾菁撑着伞,头靠在他肩膀上看他微微汗湿的额角,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笑。
或许是她已经习惯用强势的姿态来包容他,现在他这样细微的保护她,反而有些出乎意料。
禾菁觉得,自从见过禾江辉和刘真之后他好像在一夜之间变得成熟了。
走到坟堆前,傅景把她放下,他说:“这是我兄弟,叫王易川。”
她知道的。
他们的视线都垂着看向那低低的坟堆,夏风徐徐,缓缓拂动上面的细碎野花。
他说:“我一直想带你去见他。”
是去,不是来,是早在五年前。
禾菁拉住他的手,“现在见到了。”
“恩。”
禾菁想,王易川应该是个很好的人,至少对傅景很好,他们的情谊她无法追溯,在傅景慢节奏的回忆中一点点的拼凑起来。
儿童时期的不打不相识,然后结伴上下学,最后辍学打工都在一起,被方雅莉遗弃的黑暗日子里,唯一的依靠赵勋去世的绝望中都是他在陪伴傅景。
冯桂兰像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妈妈,傅景和王易川本来就是亲兄弟一样的关系,可是后来,都变了。
曾经的岁月里,铺满现实之路的是他们零落破碎的,又不断跌堕的愿望。
她静静听他讲完,抬手按在他微红的眼角,禾菁轻声说:“如果你想哭——”
他摇头,下颌因为隐忍紧绷着,却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与她对视说:“我不会再哭了。”
我不会再哭了。
禾菁唇角微微勾起来,眼底含笑,点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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