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轻描淡写一句。
“好的。”我应答迅速,流畅地坐了回去。
只见他提了筷子,在诸菜碟上空巡了一圈,似乎无法落筷,不知是选择恐惧症还是怎么,最后随便降到最顺手的地方,夹了块凉拌黄瓜。而后又随便戳了几筷子其他菜,都是浅尝辄止。
见他没有管我,我便伸爪子向中央一筐r包子不着痕迹地进发了……
一边进发一边咽口水,r包子呐,过年都未必吃得到的,鸟不生蛋平阳县传说中的r包子呐……
很顺利,迅速得手!我心噗通跳,瞟了一眼旁边,昏官在慢条斯理地戳几片薄荷叶,我放心地将r包子整个塞进了嘴里。
昏官夹了一片薄荷叶凑到唇边细品,低着眉若有所思:“你就不能有点吃相?”
我一惊,包在嘴里的r包子险些喷出,但秉着不能浪费的人生准则,硬是生生包在了两腮,塞得太满,完全无法嚼动。人生进退维谷之艰难,莫过于此。
不能浪费,绝不能浪费!我咽!使劲咽!
喉咙很梗,心很塞,我的人生整个都不好了。
昏官离席起身,拉开我的椅子,将我提到地上,按下腰,语声急切:“吐出来!快点!”
那怎么可以?!我坚决不!!
他见我执意不吐,且十分坚持,只好奔去桌边倒了碗清汤寡水,再将我腰身扳起来,端来汤碗便往我嘴里灌。我泪眼婆娑,仰着头见他额上一层细汗。
斗争许久,我终于咽下了整个r包子,活了过来。
他将我塞回椅中,自己好似虚脱一般也坐了回去。
我顺了顺气,又探身向包子筐,手还没/>上,就被一只筷子无情地敲到了手背,疼得我嗷一下缩回来。
委屈与愤慨激发了我心底的悲凉:“我都两年没吃到r包子了!昏官你一来巡查,整个县给你搜罗了多少好东西,我们过节都吃不到!你饱餐一顿后,我们整个县就要勒紧裤腰带喝三年粥了,你知不知道?!”语速加快越说越气,越气越快,“你都不造r包子多珍稀!我怎么可能吐出来?你居然叫我吐出来,你这样浪费粮食,你不知民间疾苦!你还做巡按,你个老昏官!”
迎头一顿痛骂,挨骂的人默默听着,默默受着,夹了个r包子悄悄搁进我碗里,嗓音努力地温柔了一把:“那你也不要吃得那么快,我又不会跟你抢。我知道平阳县穷,但没想到这么穷,而且我还是吩咐过不要铺张,这一桌子难道不是已经很俭省了么,我、咳、我怎么可能饱餐,好吧,对不起。”解释一堆后,扭过脸,“另外,我只比施承宣大两岁。”
我两手捧着包子一边哽咽一边啃,也没心思去听老昏官的解释,说的都是啥跟啥,语无伦次的,还是吃包子要紧。
接连吃了五个包子,只有一个是真正的r包,其余四个全是菜包,虽然r包子的比例只有五分之一,但我也没有嫌弃,菜包子照样狼吞虎咽。老昏官时而给我送手巾示意我擦擦手,时而皱着眉望望我鼓起的肚子,一张俊脸忧国忧民忧包子。
在我用餐如火如荼时,来了两个顿时让我吃不下饭的人。
施承宣和童幼蓝。
二人一前一后,神色各异。
看到施承宣那一刻,我嘴里的包子索然无味。他一进门,视线便寻了过来,配上憔悴神情,倒像是我对他始乱终弃了一样。他身后童幼蓝的目光则是紧紧黏在他身上,似是心痛,似是失望,也似是被始乱终弃了。
明明我们三人中,老子才是受害者,才是妥妥被始乱终弃的可怜虫!
我偏过头,不想再看他们。
被我冷淡以待的施承宣只好收回目光,撩起泛白的旧官袍,跪上了参差不齐的青石砖,恭恭敬敬向上座的巡按行了大礼:“下官斗胆,请大人将容容还给下官,下官今日便挂印辞官!”
我手里的半只包子滚到了地上,给我心酸之上又添心痛,我的r包子……
童幼蓝几步上前,怒容勃发,指着地上憔悴不堪的施承宣,整个人都在颤抖:“承宣师兄,你,你竟然为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放弃大好前程?你枉费我爹爹为你四处打点的一片心血!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你恩师么?十年寒窗苦读,换来功名一身,你当真甘愿为个女子放弃?”怒斥后,她竟泪水涟涟,又抬眼向我,气息难平,“你是哪里来的狐媚妖女,使了什么妖法魅惑勾引承宣?”
我哑口无言。
“啪”,某巡按拍案,喜怒无常:“钦差面前,童小姐可否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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