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妖灵小嘲月,狼王苌夕,到现在,是“恶妖苌夕”。
“银狼小嘲月”,狼族知道。
“千古妖灵小嘲月”,妖界知道。
“狼王苌夕”,妖界和人界的部分道士知道。
而“恶妖苌夕”,却威震六界,如雷贯耳,堪比当年意气风发的魔祖后祭。
一时间,几乎所有生灵都知晓,妖界推选了一个妖王,而这个妖王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挥动妖族大军,将阳巅灭门。
同时,私吞了阳巅所有修法的圣物,法力大增。
九百石阶之上,妖王殿在白日里显得金碧辉煌。这殿宇是以前的狼王殿,只不过狼族新点缀了一番,便比之前的狼王殿要辉煌。
殿门紧闭,隔绝了大部分亮光。殿内昏暗,阴沉,只隐约看见高贵的王位上,一个清瘦的孤独身影。
现在的苌夕今非昔比。曾经担任狼王时,他还会在没人的时候,卸下严肃和端庄,翘着二郎腿大口大口地啃羊肉。而如今他是真真切切,妖前妖后一个模样,凛若冰霜,不苟言笑。
一盅接一盅地灌酒,越灌越清醒。自从阳巅一战大捷,白葶便遵从与子期的约定,在妖界销声匿迹。偌大的妖王殿,没有旦逍,没有首南,没有下玄,没有白葶,他似乎察觉到比失去美人还巨大的孤独,也体会到何为形单影只,茕茕孑立。
那感觉,便仿佛有一把利爪子,探进他的躯体,将血肉脏腑都掏得空空荡荡,只独独留了一张皮。
他有些明白子期那句“至高的地位,势必伴随至高的责任与孤独”。也有些明白,师傅作了上千年的狼王之后,为何波澜不惊,冰冷无情。
这一切并非偶然,是命运使然。
苌夕自己给自己灌酒,一盅接着一盅,一坛接着一坛。喝着喝着,便趴在桌案上睡去。
他又做了梦,那个缱绻在地狱边缘的噩梦。
仍旧只有两个人,一个红衣似火,一个白衫如月。
红衣裳那人,满脸的伤痕,根本看不出面容,只知道身形颀长,故而他便猜想,那人应该本来长得不错。
白衣裳那人,便更看不清了,面上直接罩了一团黑雾,连声音都听不清楚。只嗡嗡的,勉强从前后语境中猜测他在说什么。
无论苌夕怎么揉眼睛,始终瞧不见。
这一次,不再是红衣人池塘边,连皮带肉地撕扯脸上的疤痕了。
而是在幽深的大海里,听着海妖由远及近的诡秘歌声。那地方苌夕去过——水晶宫后面的断龙崖。
龙宫喜气洋洋,应该在筹办亲事。但却所有人都齐刷刷压上断龙崖,一副要掀翻天地的架势。
两个主人公换了衣裳,平日穿白衫那人披着血红的婚衣,平日面容恐怖的那人却白衣素裹,脸上的绷带又变厚了几层。
不明白两人为何换了衣裳,苌夕却也一眼辨认出来了。那个满面伤痕的穿的白衣裳,身形略高大那个,穿的红衣裳。
从不计其数的梦里,他将两人的故事看了个七七八八。故而他看不起那个今日穿了红衣裳的人——他的情人受尽伤害,面容尽毁,他却还要跟别人成亲。还大张旗鼓,坦坦荡荡地成亲。
高耸的危崖,有一处结界。白衣人在那头,红衣人在这头。
白衣人笑着,脸上的疤痕更加狰狞,“我穿了你的衣裳,你说,好看不好看?”
红衣人十分着急,猛捶了一拳结界,低吼:“别闹,赶紧出来!”
白衣人微微偏头,若有所思道:“我没有闹,我也不会无理取闹......”
两人走近结界边缘,又说了好几句话。直到白衣人突然举起匕首,刺啦扎进心口。
嗤————
痛!
苌夕在梦里,清晰感觉到心口陡然而至的刺痛,仿佛那刀子便径直扎在他的心窝。
电光火石之间,黑雾陡然散去,红衣人的面容前所未有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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