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看好学生出丑是学生时代公认的趣事,这厢话音刚落,全班就默契地哄笑起来。
此时燕时玉才真的醒了,许是还未从梦中挣脱出来,一时不明所以,愣愣地出神。
见他这副惺忪模样,张倩更是觉得胸口簌簌地窜着火苗,觉着这教授的威严都被烧干净了,一时硬是使尽了全身力气才强压下了火气,没太落这好学生的面子,清了清嗓子道:“上节课让你们找一下闺怨词代表作,你来讲一下。”
“好的。”燕时玉回过神来,发现刚刚睡着时手里一直紧紧攥着写着诗的草稿纸,原本平整的本子被蹂躏的狼狈不堪,他像洁癖发作似的难受了一阵子,仔细安抚好心里一阵莫名的紧张,念道,“奉帚平明金殿开,暂将团扇暂徘徊。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春闺……”
前面一句尚且是中规中矩的宫怨词,江韶瞥见张老师的脸色已经略有好转,可是没想到这燕时玉乖巧了三年,竟然今日语出惊人,吓得他在心里一个倒仰,待反应过来时忙拉了拉燕时玉,企图阻止他把后一句说完。
“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燕时玉平时的嗓音冷冷清清的,夏日里听来尤为清凉,像是岭南人爱喝的大碗凉茶,顺顺当当一口灌下去,当真是心肺冰清满腹玉洁,此时却像是被人提着领子悬着踩在结了薄冰的湖上,颤颤巍巍,犹如梦呓,便已不是盛夏白瓷梅子汤,而是寒冬铁刃冰削骨了。待他说完,只感觉像是一阵阴风吹过,满屋子的人都打了个寒噤。
张倩亦是愣了愣,本来张嘴想给个台阶下,哪知几句讥讽之言脱口而出:“你这闺怨意境可真是高尚啊,倒来感伤起战争来了。”
“老师,燕时玉他应该是看串行了。”
张倩瞥了一眼插嘴的江韶,没吭声,回到讲台上继续讲起了课,似是打算把这页揭过了。江韶方松了口气,用胳膊肘推了一下还在恍惚的燕时玉,正准备提醒他翻书,在看见他脸时惊地手里的笔重重掉在了地上,啪的响了一声。
燕时玉脸色惨白,额头鬓角都凝着冷汗,眼神空洞得像是被什么吸干了魂魄,暑气蒸腾的九月天里,露在短袖外面的胳膊竟然冷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张草稿纸上最后一句的字笔锋如刀斧凿开一般大开大合,那架势不像是随手写的课堂作业,倒似用毛笔写在上好的宣纸上,满眼的金钩玉划。
那根本不是燕时玉的字。
江韶一时如堕深堑,冷汗已经无意识地爬满了整个后背,屋外的风一吹,冷意丝丝缕缕地攀附上来,像是来自地狱的女鬼,两只白胳膊悄悄搂住夜归人细瘦的脖颈。
第02章
因为下午上课闹的不愉快,燕时玉和江韶就随便在二食堂吃了点东西,打算回寝室看部电影打发打发大三没有课的长夜。
往日拥挤的六人间里空无一人,灯倒忘了关,映着四壁刷的惨白的墙,无端得瘆人。
燕时玉不由想起下午课上,尚有些夏季余温的阳光披在身上,笼着人生出无边困意,他昨天忙学术部部长交接的事,熄灯之后还噼里啪啦地打了好一会字,被这阳光一照就昏昏沉沉地想打个盹,脑子里千头万绪正纷乱地团成乱麻,突然感觉一阵阴寒的凉意顺着脚踝往上,像是一只刚浸过冰水的手,细致地一寸一寸的将他的神志吞噬得一干二净,他恍惚中仿佛念了一首诗,又像是什么也没做似的,等他清醒过来,那刺骨的凉意已经悄然撤退,只剩下纸上的字迹,坦坦荡荡又堂而皇之,像受宠的猫偷腥之后胡子上的一点油渣。
“奇了,今天寝室竟然没人。”江韶打开桌子上的电脑,压低声音说:“正好,我们今天看部鬼片吧。”
“看鬼片你找徐承啊。”燕时玉从柜子里把不久前舅舅送的砚台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又捣鼓出了一沓宣纸,找了本颜帖练起了字。
江韶正在网上找着资源,偏头看见燕时玉正襟危坐地拿着毛笔,颇为诧异地嘿了一声,“你还会写毛笔字啊,以前怎么没见你写过。”
“唔。”燕时玉一顿,“我舅是做古玩生意的,过年过节偶尔送我们小辈点文房四宝,我也就瞎写。”江韶点了点头,他对书法也不懂,就随口问一句。
“叮”地一声,那厢恐怖片已经下好了,江韶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其实哆嗦地不行,在房里踱了半天,还是打开微信喊徐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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