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人无法从麻纸之中看出端倪,一旦有他人造出了这种纸,必对他们形成冲击。
所以早期可以将价格设地高一些,并且督促刘全用其余更廉价原料代替麻布,以及制造出更廉价、平整完美的纸。届时他人仿制出来又如何,不过是他们摒弃之物。
而除了麻纸,他们亦可以扶持诸多商人周旋于各国之间,给姜国带来无穷收益。
是以等到姜溯回来了,他便晃着双腿坐在案几上,装着一副藏不住心事的小孩模样,整出一脸“我不告诉你除非你来问我”“你快来问我呀”的幼稚表情对着姜溯。
反正面子又不能当饭吃,天底下也无人知晓这副十八岁皮囊之下藏着的会是一颗猥琐大爷心。
姜溯将他这幅小模样印入心底,方才从善如流询问了他。
姜泽便将他所思和盘托出。
这些东西,姜溯已于午后与幕僚们商议完毕,而姜泽与其中一名富商观点如出一辙。他瞧着姜溯这幅毫无戒心的模样,眼神透着一点无奈:“阿泽登基也有不少时日,于百官也有些许了解,此事心中可有人选?”
姜泽悠然晃了晃脑袋:“这件事情哥哥去办就好了呀。”
姜溯便笑了。
他忽然想起苏合来的那日,他们之间似乎也发生过这般对话,便提醒道:“阿泽,这是一件极有利之事。若由你来做,即可巩固你在朝中地位,收拢士族大夫之心。”
姜泽也笑了。
他眉眼飞扬,灿若桃花,眼眸却是万分清亮,一如初心。他静静凝视着姜溯,在姜溯怔愣里一字字意味深长道:“但哥哥去办也是一样的。”
姜溯怔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的阴暗与私心已尽数暴露在姜泽眼前了。
姜溯心下百味陈杂。但他不敢去问姜泽是否知道了什么,只忍不住伸手覆住了姜泽的双眼。
姜泽在黑暗里眨了眨眼睛。
姜溯感觉到心底有一种被柔软的东西刷过的、难以形容的、极其轻微却又足够引起悸动的痒意。
他又一次不敢再看姜泽了。
自姜泽登基以来,他已经有好几次不敢去看姜泽了。有时是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地展示精致漂亮的身体,有时则是用充满信任的目光深深凝视他。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叫姜溯滋生无可抑制的动容。
他在不安。
他不安在姜泽无比干净澄澈的眼眸里倒映出自己狼狈的脸,更不安但凡姜泽发现端倪,他们之间会出现怎样无法弥补裂痕。
他在愧疚。
他愧对姜泽对他的信任,于是他加倍宠溺、纵容姜泽。然而越是与姜泽相处,这种愧疚非但没有丝毫的减轻,反而在某些时刻忽然窜出动摇自己的决定。
但他本不该愧疚。
所有一切都属于他,他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纵然不择手段。
至于除却不安与愧疚,他已不愿再细数内心深处另一种超脱限制的,无可抑制的感情。
姜溯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吐出,好像这样便能吐尽胸腔中所有烦恼抑郁。
然而这并没什么用。
姜溯闭了闭眼,忍不住就着姿势用大拇指轻轻摩挲姜泽的脸颊。他近乎呢喃地轻语:“阿泽……你不应该这样对我……”你不该对我这样好,阿泽。倘若你再对我坏一些,恶毒一些,那么我是否可以无所顾忌地来算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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