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卫东在着手研究市属国有企业问题,市絹紡厂领导层也在研究着同样的问题。
在岭西的一处高档小区里,沙州市绢纺厂的几位高管聚在了一起。在春节期间他们各自坚守在岗位上,过了大年以后,蒋希东这才把几个人召集在一起。
蒋希东在家里摆了一桌,等到大家坐齐,道:去年不容易,大家都挺辛苦,今天请大家喝一杯,大家鼓足干劲,争取早日实现我们的既定目标。
每年春节,蒋希东都要特意请客,参加人为厂里的六大金刚,他们七人占据了厂里生产、销售各个部门。
碰了一杯酒以后,杨柏单独与蒋希东碰了酒,道:我通过堂妹杨柳,摸了侯卫东的底,此人不仅是秘书派,同时也是实干家。当初他在成津县整治铅锌矿,敢于下手,不太好对付。
蒋希东道:既然侯卫东是能干人,那我们更不用担心,分管领导越是能干越是有思想,对我们越有利,我反而是担心他太年轻没有威信。他举了举杯,又道:我们订立的计划,这两年实现得都很顺利,可是现在出现一些意外情况,易中岭大家都知道此人,他这一段时间都在与我联系,想分一杯羹。
副厂长高小军不满地道:绢纺厂是我们七兄弟的,易中岭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凭什么来插手?
蒋希东道:易中岭和黄子堤的关系非同一般,黄子堤是他的靠山。我们的计划很完美,可是有一个致命的弱点,绢纺厂是国营厂,产权属于国家,人事权在市里,如果把我撤换掉,事情就会起很大的变数。他叹道:如果刘市长不出意外,对我们最为有利,可惜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杨柏情绪有些激动,道:我在这里说一句大话,只要老大离开絹纺厂,任何人来当厂长都会面对一团乱麻,最终结果是灰溜溜地滚蛋。
“不要小瞧了市里这帮人,掺沙子,挖墙脚,这些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絹纺厂还有党委书记老项等人,他在绢纺厂工作了三十年,也和易中岭熟悉。只要让他来接我的位置,我们所有的心血都会成为一场空,我为什么要与易中岭虚与委蛇,就是要将他稳住,不至于关键一年在人事上出现变故。
易中岭这步突如其来的乱棋,让绢纺厂众人心情都有些沉重。蒋希东见大家都有些沉闷,道:万里长征都已经走了百分之七十,我们只能坚决往前走,把握三个原则,一是工厂生产要正常,二是技改要继续,三是始终保持微亏状态。另外交代三个任务,一是由我去和侯卫东接触,二是由高小军负责盯住易中岭,如果拿住了他和黄子堤的把柄,我们就算彻底成功了,三是杨柏要多抽时间去打理三家销售公司。
这三个销售公司分布于沿海,是由在场的七个人共同投资的独立的销售公司。这些公司各有业务、各有渠道,绢纺厂百分之六十的销售是由这三家公司控制。
蒋希东道:杨柏,据你了解,侯卫东最大的弱点在什么地方,是爱钱、爱女人还是爱赌?
“我家堂妹对他赞不绝口,他现在还没有明显的弱点,最大的问题就是他父母名下有一个煤矿,日进斗金,凭他父母的工资以及侯卫东的工资,不可能拥有一个煤矿,我觉得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蒋希东喝了几杯酒,脸就愈发地有些黑了,道:资本积累充满着血腥,既然有了这一条线索,杨老三,你盯着这条线来査,我则在明面上与他保持接触。
按照沙州习俗,大年过后,各地各部门的生产、生活才陆续走上正轨,沙州巿政府各个系统都在筹备着新一年的第一次大会,侯卫东也在牵头组织全市的经济工作大会。
真正要面对沙州全市的国有企业,侯卫东也只能摇头。2001年对企业进行了审计,现存的市属国有企业有三分之二亏损,发不出职工工资,不少职工的生活水平实质上比九十年代还有所下降。他从九十年代中期先后给县委书记、市委书记当过秘书,其间还当过开发区主任、县委书记,对沙州市国有企业改革的历史也比较清楚。
1996年,在全国范围内,采取多种形式探索搞活小企业的做法得到某种程度的肯定,改制风便吹进了岭西地区。当年的益杨县县委书记祝焱是坚定的卖光派,他几乎对益杨县属企业进行彻底改制,当时引起了不少争议。从实际操作情况来看,益杨县区域经济发展得比较良好,始终在四个县中一骑绝尘。祝焱在益杨树立了改革派形象,得到了省、市领导的赏识。
在沙州,市委书记周昌全的步子要走得慢一些,市属企业的块头比县属企业要大得多,比如同为絹紡厂,益杨絹纺厂只有几百人,而沙州絹紡厂在职职工就有五千。因此,周昌全采取逐步探索的办法,把改制称为试点改革,主要集中在四种类型:小型国有工业企业、小型国有商业企业、小型集体企业和乡镇企业。
当时,周昌全曾经在常委会谈起国企改革:改革试点是摸着石头过河,步子太大太小都不利于社会发展,我这一届首先把四小企业改制。至于市属的大型企业,就留给下一届领导,届时社会保障问题肯定比现在要好,进行改革不至于会引起社会动荡。
侯卫东此时找到了当时的会议记录,他对于周昌全的看法是赞同的,只是他没有想到,周昌全当初没有解决的问题,几年之后就交到了自己手上。
看完会议记录,侯卫东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沙州国有企业已经出现了大问题,改革巳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是国有企业问题是牵及全市的大问题,是一个系统工程,特别是社会保障,仅靠一位副市长是无能为力的。
想起了朱民生和黄子堤两人,他不禁感慨:如果周书记仍然在沙州,肯定会支持我,有领导全力支持,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在处理绢纺厂上,有两个难题:一是绢纺厂本身复杂;二是市委书记朱民生和市长黄子堤,这两位一把手并没有明确的态度,这让分管副市长有些难做。
当绢纺厂厂长蒋希东走进办公室,侯卫东这才将纷乱的思路丢在了一边,道:蒋厂长,你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在外地,不好意思啊。
蒋希东黑脸浮现出笑容,道:没有春节前的贷款,绢纺厂工人就不能过上一个好年,为了表示感谢,今天晚上请侯市长无论如何也抽点时间接见我们。
侯卫东就把晏春平叫了进来,道:你把今天晚上的饭局取消了,改在明天,今天晚上同蒋厂长吃饭。
蒋希东道:晚上,订在沙州大酒店。"别安排在酒店,吃腻了,就在厂里伙食团,我觉得那里的味道挺不错。
“安排简单了,是对侯市长的不尊重。侯卫东不想与蒋希东啰唆,道:对我最大的尊重是让絹纺厂红红火火。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蒋希东不能坚持了,道:那晚上我到市政府来接您。
“蒋厂长与我接触的时间短,不太了解我,我这人实在,不搞花架子,到了钟点,我直接过去。
约了饭局,蒋希东这才坐得端正,将2001年厂里的总结送到了侯卫东桌前,道:侯市长,这是厂里的总结以及今年的工作要点,您先审阅。侯卫东早就让江津送来了财务报表,这两天,他只要手里无事,就将这份报表拿出来细读。他对这些经过加工的材料不感兴趣,接过材料,随手翻了翻,道:先放在我这里,等我认真看完,再提意见。
“当前絹纺厂面临的主要问题、国际国内市场的分析预测、你们的想法、给市里的建议,这四点,你能不能简单谈一谈。
等到蒋希东谈完,已是上午11点。
送走蒋希东,侯卫东在心里印证了自己的想法:蒋厂长头脑清晰、思路敏捷,对絹紡厂的情况掌握得很透。
他把晏春平叫了过来,道:那天你接到电话,说是絹纺厂党委书记项波想见我,你跟他联系一下,下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一个人来。
蒋希东回到家里,又把副厂长高小军叫到了办公室。我今天去见了侯卫东,感觉他对厂里情况挺熟悉,应该是有针对性地对厂里进行了调研。晚上本来准备请他到沙州酒店,他坚持要到我们伙食团来。‘蒋希东黑脸愈发地黑,道,他是分管领导,我们有什么动作都瞒不过他,还是尽量获取他的好感,晚上有什么招数没有?
高小军分管着销售,三教九流都见过,闻言道:现在的人如狼似虎,不玩高雅,不搞曲线,都直奔女人和钞票而去,要拿下侯卫东,还得用这两个招数。
“千万不要弄巧成拙,要试探着来,他喜欢什么,我们以后就准备什么。
高小军想了想,道:晚上想点办法尽量劝酒;等他有三分醉意以后,再请他到小舞厅,把公关部几个美女请来,大家在一起跳舞;分手时,找机会给他放点高档丝织品,一步一步地加深感情,寻找机会。
蒋希东特别交代道:步子缓一点,别弄巧成拙,你去安排,只准成功,不能失败。
下午,侯卫东与绢紡厂党委书记项波正在谈话,刘坤打来电话,道:侯市长,黄市长请你到他办公室。
放下电话,侯卫东对项波道:项书记,黄市长找我,今天谈话到此为止。这是我的名片,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项波胖脸上满是笑容,道:今天所说都是绝对真实的,我以人格担保,同时请侯市长替我保密,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侯卫东没有回答他,只是握了握手,道:党组织如何在企业发挥作用是一个大课题,我希望絹纺厂在这方面出点经验。
项波道:如今是厂长负责制,我这个党委书记向来都是配盘的,但是今天与侯市长一席话,让我增添了信心,得到了鼓舞,回去以后一定加强党的建设,让党组织在厂里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侯卫东与项波一起出门,看着项波胖胖的背影,心道:这人有些意思,也是个不输于蒋希东的人精。人精真是无处不在,不过我也不是傻瓜。
黄子堤门前已经等了好几个人,都是部门的头头,等着市长接见。侯卫东是副市长,自然就有优先权。
黄子堤没有坐在办公桌后面,他坐在宽大的单人沙发上,而其他几位头头则坐在了三人沙发上。
“侯市长,这边来。黄子堤指了指那一张双人沙发。
侯卫东落座以后,见沙发上坐了南部新区的朱仁义、国土局局长俞平静、教委主任吴亚军,他便大致猜到了什么事情。
果然,黄子堤开口就道:沙州大学位于益杨,尽管交通方便,毕竟位于县城里,影响招生,沙州大学已经数次提出要将大学搬迁至沙州南部新区。南部新区如今发展不充分,如果有一所大学进人,能有效提升人气,这是双赢之事。市政府定下了大方向,具体操作就要交给侯市长了。今天在场的几个人就可以成立工作小组,侯市长为组长,在座的人为成员。
侯卫东一心想抓好国有企业,搬迁沙州大学又是一件麻烦事情,更让他不舒服的是,如此重大的一件事情,黄子堤在事先根本没有和他商量。他尽量委婉地道:南部新区肯定是欢迎沙州大学迁入,我愿意当工作组副组长,还是应该由马市长当组长,他分管教育,又曾是益杨县委书记,两边都好做工作。
黄子堤解释道:这事我跟有财市长谈过,他也有具体困难。他在益杨工作这么多年,刚升为市长,就把沙州大学从益杨挖到沙州,这会让他很难面对益杨的干部,我跟民生书记谈过这事,这也是民生书记的意思。
两位主要领导都是这个看法,侯卫东只得表示同意。
刘坤送过来一个材料袋,里面装着沙州大学搬迁的材料。
谈完了沙州大学的事情,黄子堤道:卫东先熟悉一下材料,然后要在市委常委会上将这个方案提出来。
侯卫东是副市长,但是没有进常委,涉及相关议题他只能是列席,可以介绍情况。
谈完了沙州大学,教委主任吴亚军等人便离去,侯卫东也准备离开,黄子堤道:卫东稍留一下。
这一次,黄子堤坐回到宽大的办公桌后面,道:絹纺厂效益不太好啊,春节前突然搞了一次罢工,弄得市里很被动。絹纺厂涉及六千多职工,如果真的出了问题,则是影响沙州全局的问题。
侯卫东收集了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信息,如今还在头脑中过滤,道:絹纺厂是典型的计划经济产物,涉及面太大,很多事混在一起,成了一团乱麻,我目前还在进行调研。
黄子堤道:调研结果应该尽快出来,时不我待,如果任由絹纺厂走到破产边缘,我们这帮人就是犯罪。既然现在的领导不能搞好绢纺厂,就另寻能人,将工厂盘活。
改革开放已经走过了无数个年头,以前对于国有企业改革主要集中在调整国家与企业的关系上,诸如承包制等等。如今随着《公司法》等法律法规的实施,改革已经逐渐指向了所有权领域。侯卫东在思考问题时,并没有把更换领导人当做一道良方。更换领导人在改革开放初期还算一个不错的办法,进入新千年以后,在体制未变的情况下,通过更换领导人来拯救一个企业,已经被证明效果并不明显或者说并不长久。
侯卫东没有轻易地接过黄子堤的话,道:蒋希东管理工厂还是有一套,我去看过工厂,工厂井然有序。这种大厂,能管到这种程度,也算不错了。
黄子堤道:工厂井然有序,这说明不了问题,关键问题是效益,没有效益,工厂就算是个花园,有屁的作用。侯市长的调研工作一要深入,二要加快速度,要争取在今年解决絹纺厂的问题。
侯卫东强烈地感受到了黄子堤的变化,相比当秘书长时,他从气质到说话方式都发生了变化,有时感觉就如变了一个人。
在前往绢纺厂的路上,望着窗外倒退的行道树,侯卫东慢慢琢磨与黄子堤的谈话。
“以前当副职时,他还有一丝玩世不恭的味道,当了市长以后,说话办事就严肃得多,甚至还有些独断。
“以前他一直从事党务工作,没有管过经济工作,如今成了行政一把手,难道突然就成了经济工作的内行?
“如果突然换掉蒋希东,会不会对生产造成影响?很快,小车来到了絹纺厂。蒋希东尽管没有到市政府来迎接侯卫东,却穿了一身工作服,独自一人站在门口。
透过车窗玻璃,侯卫东老远就看见了蒋希东,身穿工作服的蒋希东一动不动,和工厂大门浑然一体,如一尊历史悠久的雕塑。
副厂长高小军把公关经理兰沁叫到办公室,先讲了一番厂里的困难,又讲了市里可能出台的政策,然后道:絹纺厂的命运从某种程度来说,就掌握在市里几个官老爷手上。我们这些为之流过血、流过汗甚至卖过命的人,只是这些官老爷的打工仔,他们随时可能剥夺我们的一切……
兰沁没有被高小军忽悠住,打断他的话,道:高厂长,是不是让公关部又施美人计?
高小军干咳两声,道:都是为了厂里好。
兰沁看了高小军两眼,道:公关就是做这事的,不就是跳舞吗,别说得这么深沉。
高小军道:我这是话糙理不糙。
向兰沁交代好以后,高小军便来到了伙食团。等了半个小时,就见到侯卫东与蒋希东一起走进伙食团。
论喝酒,侯卫东从上青林一路冲杀而来,具有丰富的酒桌经验。当―里众人想要展开车轮战时,他首先使用对付群殴的捆绑战略,道:今天我订一个规矩,蒋厂长是绡纺厂主帅,要搞好絹纺厂的工作,蒋厂长责任最重,因此,大家敬我一杯酒,我都要与蒋厂长一起喝。
这就是酒战中以弱对强的典型战术,无论绢纺厂诸人如何坚持,侯卫东都与蒋希东牢牢捆绑在一起,如此一来,厂里的群狼战术便很难奏、。当然,这也是因为侯卫东是副市长,厂里人不好过于强迫。从父亲口中,晏春平知道侯卫东酒量极大,可是当秘书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侯卫东喝酒,只可惜,捆绑战术有效遏制了群狼战术,让他没能够一睹风采。
晚宴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中结束,蒋希东借着酒力,握着侯卫东的手,道:侯市长,厂办的同志听说你要来,都很激动,厂里有个工人活动室,条件还行,同志们等着你接见。
侯卫东抬手看了看表,道:时间也不早了,改天吧。
蒋希东握着手不放,道:同志们都热切盼望着你,在活动室等着,还请侯市长能给他们鼓劲。
解决絹纺厂问题,还得依靠厂里的人,侯卫东有意与絹纺厂的领导拉近关系,于是点头道:那好,我与同志们见一面。
在活动室里,公关部兰沁带来了四五个女职工,她们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着些闲话。等她们听到了脚步声和说话声,连忙将瓜子收了起来,站起来鼓掌。兰沁拿着话筒,用普通话热情洋溢地道:尊敬的侯市长,我代表绢纺厂四千六百名女工,对您的到来表示衷心的感谢。她的普通话字正腔圆,一下就把档次提了起来。
看着花枝招展的女同志们,侯卫东没来由想起了段英和二姐侯小英,她们两人都曾经与这些女工在一条战线上,唯一的区别是段英和二姐侯小英跳出了工厂,而这些女同志们还在厂里。
侯卫东简短地讲了话以后,便开始按计划唱歌、跳舞。
絹紡厂有四千多女工,公关部经理兰沁是公认的美女,从相貌到谈吐都是上上之选,侯卫东见到如此美女也是眼前一亮。
“我叫兰沁,是絹纺厂办公室工作人员,欢迎侯市长到绢纺厂视察。在对外交往时,公关部是独立设置的部门,而且职能挺广泛;在本市和人打交道时,兰沁就是以厂办副主任的身份出现。
侯卫东道:甭说这么客气,我到工厂是了解情况,别用视察这两个字,用这两个字太生分了。
兰沁很快发现对方温文尔雅,腰挺得笔直,没有任何不良企图,比有些猥琐干部强得太多,这让她顿时生出些好感。聊了几句以后,她开始谈起厂里的情况,道:沙州绢纺厂遇到了困难,要想摆脱困境,还得请侯市长妙手回春。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侯卫东继续保持稳重的态度。
兰沁咯咯笑了几声,道:我一个办公室工作人员,能有什么高招,只是切身感受,絹纺厂必须得进行改革了,否则将和几个县属绢纺厂一样的结局。
“那说说改革的方向。
兰沁落落大方地道:以前改革一直是调整国家与企业的关系,根据最新《公司法》以及有关公司的政策,绢纺厂这种企业最终还得走股份制的道路。
几句话说出来,倒让侯卫东有些刮目相看,道:你是学校分到厂里的?
“纺织学院的,1997年分配到了厂里。"那我们是同时代的,我比你早几年。
“我怎么能和侯市长相比,你是天上的星星,我们这些女工是地下的蚂蚁。
一曲舞罢,公关部另外的美女又主动邀请侯卫东。
蒋希东则请兰沁跳舞,一边跳,一边问道:侯卫东如何?,兰沁也是绢纺厂内部情况的知情人之一,她道:比黄子堤好,没有色心,我们谈论的都是工作,基本上是我在谈,他在提问。
蒋希东马上就指示道:等会儿你再去同他跳舞,别问得太直接了,你特意提起山东诸城,试一试他的反应。
蒋希东两次向侯卫东汇报工作,一直想准确掌握这位主管副市长的态度,而两次见面,侯卫东只是不停地问,却不肯明确表态,此时他急于想多方面了解市政府真实准确的态度。
第三曲舞开始,兰沁抢到侯卫东面前,优雅地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道:侯市长跳舞的水平真高。
“水平真高,这个结论如何得来?依据的是什么标准?我已是多年没有跳舞了。
“舞跳得好不好,舞伴最有发言权,我跟侯市长跳舞时,感觉风行水上,很流畅,很轻松,女伴的评价就是标准。兰沁是厂里的公关经理,聪明而有亲和力。她知道男人喜欢听什么,就继续恭维侯卫东,同时开始按照蒋希东的安排继续在谈笑间试探,道:对政府领导,我第一崇拜的是山东诸城的陈光市长,第二就是侯市长。
侯卫东哑然失笑,道:陈光市长是改革先锋,你崇拜他很合理,但是崇拜我则是给我戴高帽子,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兰沁落落大方地道:我经常听到有工人在骂陈光,说他是陈卖光,我和同事们对于这件事也争论得厉害,我个人赞成陈市长的改革,不知侯市长有什么看法?
侯卫东道:当时诸城情况和益杨县的情况相似,县属企业大面积亏损,陈市长的做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背上了骂名,祝焱书记当年也被骂成了祝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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