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荒唐了,我这几年一直在做荒唐事,你就当是最后一次吧,爷爷,”女人的音色染上哭腔:“我求你了,最后一件事,如果能重新拥有以前的生活,我一定好好过日子,好好对你们,对承淮,对小风儿……你们一直知道我的,我想什么,就一定要得到,这是最后一次,爷爷,哪怕不能成功复婚,但我和我们南家的名声,也会好起来的,不是吗。看你们这么些年因为我的任性背负骂名,我心里也不是滋味,你就让我试一试,你就再帮帮我……最后一次,让我拼一把,赌一赌,也许他就回心转意了呢,他现在和那个大学生在一块,也许就是寂寞了,他这两年待你和小风儿那么好,一定还是对我有情意,他就是一时间被年轻小姑娘迷了心窍,你就帮我一次,行吗?”
……
接近十分钟的交谈,信息量大得令我瞠目结舌,其实我和康乔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些,但这一切因果始末真正赤条条摆在眼前的时候,我还是会激动得发抖,而更加令我意想不到的是,用录音玩具记录下这一切的,只是个尚在三岁的小男孩。
录音内容的尾声,当天犯案的那位“张老师”加入谈话。此刻,南风和我们开口说:“他们都以为我在房间里睡觉,其实我没睡着,我就把熊贴着房门听,这样录下来的会更清楚。他们没人知道。”
他的黑眼仁里有很多不谙世事的无辜,可他的言行举止又分外懂事:“我也不知道太爷爷和妈妈要做什么,但我觉得对江爸爸不好。我不想让他再和妈妈结婚,妈妈不是好人,对江爸爸不好,我不要江爸爸再到我家来。”
我在一瞬间热泪盈眶,但不清楚这眼泪的源头来自哪里,是对南家的悲愤,还是对南风的心疼,又或者对江医生这段人生的忿忿不平,我快速揉了揉右眼,抬头去看江医生。
他沉吟着,仿佛还没从这段对话的情境中走出来,面色却出人意料的冷静。
过了会,他回头发动轿车,沿路开出去。
南风问:“江爸爸,你去哪?”
“浦口,带你去欢乐世界玩。”
南风把那只熊娃娃递给我:“我不想去了,我想回家,我哪也不想去,我就想把娃娃给你们。”
“不去了?”江医生又问了一遍。
“不去了。”南风望向窗外,弯弯的睫毛闪了几下,就阖上了。
一路无言。
快到机关大院门口,南风忽然又慢慢睁开眼睛,问:“江爸爸,我妈,我爷爷他们会坐牢吗?”
几十秒的沉默。
“不会。”江医生转动方向盘,打了个弯。
“真的?我不想他们坐牢。”小孩子说着说着,眼里就噙满泪水。
“真的。”江医生肯首,像在给他一个笃定的答复。
送南风回家后,我打算和江医生说清楚这些天的事。
我拦住他想要启动轿车的手:“江医生,你这两天上网了吗?”
“嗯。”江医生身上的那种紧绷感一下子缓和下来,他顺势靠回椅背,摆出打算与我长谈的架势。
“你知道网络上有人骂你这件事吗?”我没提自己被骂的内容,倒不是有多高尚无私,只是此刻真相大白,我心坦诚释怀,再计较这些零星散碎的流言反倒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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