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觉得自己灰溜溜的。
诚然,这是她希望的结果。
对方越强大,对她这种蝼蚁便越不会放在眼中。
然而,尴尬却也是真的。
调整了一会表情,秦素敛袖一礼:“如此,多谢郎君。”
多谢不问、不说、不追究。无论他出于何意,对她总无坏处。
淄衣男子早已转眸,凝望着脚下流淌的河水,玄衣被月华洗出一层青白,无半分清朗皎洁,却是冷湛、枯槁,以及,万古不生的寂灭。
秦素微叹了口气。
这个人,好像比她这个死过一次的人,还要冷寂。
“郎君是要一直站在这里么?还是……”将尽未尽地说至此,她便是一副咬住了舌头的模样,语结了一会,方又微微侧首,伸臂指向藏经楼的方向,轻语道:“那边的那座藏经楼,郎君……”
语未尽,然话已了,她说到这里便不复再言,只摆出个微带怅然的表情,拂了拂衣袖,向淄衣男子颔首:“告辞。”
语声未落,她已翩然转身,将一道尚呈青涩却又风情万种的背影,留给了他。
人,她杀不得;事,她瞒不住,只得行此下策。
尽管在她看来,这下策只怕成不了。
而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束手待毙的习惯。
就算不成,也要尽力一试。
方才她说起了藏经楼,那结尾的“郎君”二字之后,能够接下无数话语。从某种程度而言,她的这番话,亦算得上赠言。
秦素缓步而行。
她能够感觉到他投注而来的视线,那微微灼热、焚体如灰的感觉,与清冷的月华一暖一寒,交错袭来。
她挺着脊背,穿过庭院,转过石屋,踏上回廊。
直到那一刻,她才伸手向后心挠了几下。
那有若实质般的目光,实在令人不怎么好受。
踏上小径时,她再度回首张望,在心底的最深处,未始没存着那么一丝阴暗的期盼。
若此人如同她希望的那样愚蠢,或是好奇心极重,便好了。
这想法才一冒头,秦素便自嘲地笑了笑。
她知道自己奢望得太多了,亦清晰地知晓,方才那短暂的一晤,那孤松周遭,应该不止他二人。
这并非出于她的感知,而是依常理做出的推断。似淄衣男子这般人物,必是大贵,身边不可能不带侍卫,怎么可能独自一人现身于那样诡异的地方?
所以,她那一点点的小心思,恐是没有机会成功的。
秦素怅怅地低了头,踩着月华下斑驳的树影。
今夜诸事完美,唯那淄衣男子叫人心中不宁。
只是,这终究已经不是她能够左右的事,她尽了力,总不能舍了自己的命去,搏一个并不确定的未来。
秦素蹙起的眉尖松开了些,挑起一缕发丝,放在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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