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伟力放下茶杯子,站起来说:“老同学,我真的得走了,如果是专门请我一人,就赶快把席退了,如果你们本来就要吃或者还请了别的人,那你们就慢慢吃吧,实在对不起,少陪了。”说完就大步向包间门口走去。
杨正才急忙追出来,在门外拽着何伟力说:“伟力,老同学,你不要着急,再听我说两句。”看着和何伟力真的要走,杨正才确实急了:“你去不去方书记那里我们也没办法,反正这顿饭是吃不成了,我知道过了今晚上再请你也不现实了。那我就实话实说吧,我在电视台的时候,那年下去采风,就住在闫三星家里,有一次下雨天搞调查回来,不小心摔崖下去了,差点儿送了命,要不是他爸闫五老汉儿救了我,我早不在人世了。现在他有事求我,我再求你,你可千万要帮帮我啊!”
何伟力问:“什么事?咋帮?老同学你快说说看。”
杨正才说:“听说你们松山县的县长人选还没有定下来,能不能?”
何伟力连忙摆手,不让杨正才继续说下去,他叹了一口气说:“别的事还可以考虑,这事你就不要提了,而且根本不现实。闫三星这个人在公务员局工作搞得一团糟,长期和一把手闹别扭,在干部中间制造矛盾,局长都被他搞垮几届了,下面的同志联名举报他,像这种情况不但无法纳入考虑范围,能不能保住他副局长的位置还说不准,你想想,我亲爱的的老同学,这种情况我能有什么办法吗?”
杨正才说:“正因为这样,所以才请你帮忙呀。我给你说实话,他这次可是下了血本的,为这事。他幺爸给他赞助了一百万元,说不够的话,再拿五十万,他幺爸是海城的一个批发商,挣了不少的钱,上次我出差到海城去他家里看了看,还不是吹起的呢。他说闫家还没有一个当县令的,这次一定要破个例。”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不要再说下去了,你的意思我非常非常明白。一千个明白一万个明白,你是说要用一百万至一百五十万在我这里买个县令,你在中间收点中介费。”何伟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唉——,既然我亲爱的老同学何大书记这么说,我就不再敢插手了。”杨正才长叹一声,说完打算走开。
何伟力退回两步,拉住杨正才的手说:“老同学,打铁要靠本身应硬,像闫三星这样的人。说句不讲原则的话,他就是有再多的钱,我何伟力不敢收他的,不但我不敢收。换了其他任何人也不敢收,收了也把他扶不上去,你总不希望老同学栽在他身上吧!”说罢和杨正才握了握手,放开大步走了。
何伟力和杨正才分手后没有直接回宾馆。他想一个人到街边的小吃馆吃点东西。西都的小吃太让人过瘾了,可惜自从当了领导干部以后,多数时间都是前呼后拥的。基本上是到高档酒店,不是大鱼就是大肉,再也没有单独一人进过馆子,与这些美味小吃绝缘了。今天有机会,便想再去回味体验一下年轻时进馆子的那种乐趣。心里这么想,脚下就不知不觉来到了好吃街。
他看见前面有一个叫巧面馆的,在门口望了望,里面餐桌摆放得很整齐,馆内干净亮堂,店老板坐在门口招揽客人,看见何伟力向里望,立即站起身来,满面笑容地说:“请请请,老师,里边坐。”何伟力犹豫了一下就进去了。
何伟力先要了一两红油抄手,满口的麻辣鲜香味极大地刺激了他的味蕾,他觉得好多年没有吃到过这么可口的东西了,吃完抄手以后,食欲大增,他感到根本没有过到瘾,于是他又向老板要了一碗特色干杂面,看着那面上嫩绿的葱花、闪光的红油和拌有花生粒的杂酱,何伟力馋得直流口水,面碗刚端上来不久,他就三下五除二几口吃得个精光。然后他对店老板说,你这个特色干杂确实有特色,简直让人回味无穷,怪不得你的生意这么好。老板说,其实也就是一般的材料,可能先生有点儿饿了,所以吃起来就特别有味。何伟力想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何伟力从巧面馆出来,他十分惬意,想不到这小小的面食馆却做出这么好的食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少年时代对吃面条的渴求。那时家里太穷,吃面条只有过年、过节或者家里来了贵客,妈妈用很少一点儿油星,再加上一些韭菜,放点盐,再没有其他什么佐料,煮出来的汤面格外好吃,每次吃了之后又盼着下一次,自从参加工作以后,特别是当了领导干部之后,再也没有吃到过妈妈煮的面条了。如今,妈妈年事已高,自己的地位变了,生活条件和工作环境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谢谢杨正才和闫三星,是他们给了我这次机会,让我独自一人到小食馆享受了这顿美餐,找回了儿时的感觉。心里一时高兴,他又回到宾馆花园,他想不可能再在那里碰到闫三星或其他类似的人。果然花园里很清静,他在那里观花散步足足用了一个半小时。
夜色很浓,何伟力回到房间,他打算把二月河的《雍正王朝——恨水东逝》,再浏览一遍。前几天唐敏对他说,该卷是《雍正皇帝》的压轴之作,作家在传统文化中沁润日久,不仅对三教九流、佛道禅儒谙熟于心,尤其对帝王生涯、清宫史实颇有研究。作者借助于自己对中国最杰出的古典小说《红楼梦》的多年探讨,把传统小说的艺术手法与现代意识有机地结合起来,所以这部恢弘的历史画卷谋篇出神入化,布局呈大家气象。不仅描写了雍正后期紫禁城内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而且展示了各地官吏之间的倾轧和无情争斗,以及文人命运的莫测和不幸。宫闱秘闻、市井风情,科举应试、酒楼茶肆,在作者的笔下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展卷品读,算得上是对雍、乾时期史实的艺术享受。这本书过去他也曾翻过一遍。由于工作太忙,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听唐敏这么一说,他叫小田重新买了一本,抽空翻阅消遣,或可从中领会点儿什么。
他刚刚翻开书本,门铃又叮咚叮咚响了起来,小田进来说:“何书记,你回来早了点儿,差点和闫三星撞了个正着。闫三星等了你很久,实在等不住了才走的,最多不过才走七八分钟。除了闫三星之外还有五六个人打电话找你,这些人都是从松山赶过来的。他们打电话来说的内容都几乎都一样,问你在不在,问谁在这里,我说公务员局闫局长在,他们就没再说什么了,也暂时没过来。我想如果他们知道闫三星走了。可能还会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们你住在这里的。你快把门关上各自百~万\小!说,有人敲门也不要理,他就没办法了。”小田说完急匆匆地走了,生怕走慢了有人闯进来。
何伟力掀开枕头。准备把书拿出来继续看,却发现枕头下面有一个涨鼓鼓的黑色塑料袋,他以为是先前的客人忘记拿走的东西,正准备按呼叫铃叫服务员来查看。却发现袋子下面压了一张纸条,他捡起纸条一看,上面写着:
何书记。您好,本来是真心诚意请你喝两杯酒,您却说有事,故酒没喝成,非常遗憾。既然没有在一起喝酒,现在我留两万块钱在这里,用以弥补今天晚上的遗憾。杨正才给您说的事儿。希望何书记您放在心上,请您多加关照,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闫三星即日晚九点
何伟力十分气愤,我把话讲得清清楚楚,这家伙软磨硬缠瞎子打老婆——抓住就不放手,居然还来这一套,一两万块钱就能把我眼睛打瞎嗦?难道杨正才觉得不好下台,没有把我说的意思转达给他,还是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共同策划了这一新的圈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杨正才就不算是个东西了。这不等于是说,温晨军哪稀罕你那一顿饭嘛,你一顿饭能值几个钱,快送点儿现米米吧!何伟力越想越不舒服,起手机就要给杨正才拨电话,转念一想,这样做人家更不好下台,于是他改拨了小田的电话。
半分钟不到,住在隔壁的小田就急急忙忙低跑过来了,他小声问道:“何书记,有事吗?”
何伟力指指塑料袋问小田:“闫三星到我这房间来过吗?”
“他来后直接要我给他把你的房间打开,并说你约了他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小田反问道。
何伟力说:“你看看纸条就清楚了。”
小田看完纸条:“这闫三星,他把塑料袋放在哪里的呢?”
何伟力说:“放在我枕头下面的,你不是也在这房间吗?难道你没看见他放?”
小田说:“见他不想走的样子,我就对他说,何书记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我洗个澡去。可能就是我洗澡的时候他放进去的。”
何伟力问:“小田科长,你说这件事情怎么处理呢?”
小田说:“听说有些人送礼偷偷录音,你们之间连面都没见,他咋录音?这房间也没安摄像头,就是闫三星要反咬一口,他连啥子证据都没得,你说放在枕头下了,我说我根本没看见,哪个来给他作证呢?依我想,像闫三星这种人,办得了事办不了事不管他妈那么多,先给他花了用了。可何书记绝不是我这种想法,你是不会收的,那就悄悄退回去算了,但是千万别张扬也别批评,碰了钉子本来就够惨的了,你再给他加温,他还怎么见人?我是说怕他狗急跳墙,对你也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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