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沣笑骂:“在我面前还敢讨价还价的,也只有你这臭小子了。”
清邺听他开口骂人,知他心情渐好,于是趁热打铁,说道:“那您要先答应了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当总司令的人,更是金口玉言。”慕容沣道:“滚蛋,什么事都不说,哪有先答应的道理。”
清邺明知他这样说,其实已经是答应了,他自幼流落在外,慕容沣负疚于这个儿子,反倒宠爱非常,从来是要什么有什么。今天他却踌蹰了片刻,脸上不知为何突然发起烧来,只觉得这桩事情,实在不知该如何启齿。
慕容沣见到他这个样子,忽然明白过来,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了,问:“是不是那个姓顾的女孩子的事情?”
清邺不想他已经知道了,大觉意外,转念一想,自己的一举一动,素来都在侍从室的眼中,哪怕何叙安替自己压了下来,指不定有旁人已经在他面前多嘴了。自己失了主动,父亲又是这种大不以为然的表情,这件事情看来不易解决,所以当下沉默不语。慕容沣道:“顾小姐人才不错,你眼光很好,不过这件事情,你若是玩玩算了,我也不说什么,若是想要认真和她结婚,那我是绝不能答应的。”
清邺直觉他是会反对的,却没想到是这种斩钉截铁的态度,吃了一惊,叫了声:“父亲——”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慕容沣道:“这个人我已经知道的极清楚了,估计你不晓得,她原是李重年的女儿。当年我大军攻破定州,李重年举枪自杀,可以说此人是死在我手上。李家恨我入骨,怎么会肯答应将女儿嫁给你?”
清邺只觉得晴天霹雳,万没想到世事如此,站在那里,整个人如痴了一般。只觉得一颗心痛到极处,他与凌波少年爱侣,虽然聚少离多,总以为来日漫漫,终能鸳守。没想到白头誓言犹在,冥冥中的翻云覆雨手,竟这般残忍,就此生生要斩断红丝。
慕容沣见他面色如灰,说道:“邺儿,算了吧。”清邺只觉得眼中雾气上涌,眼前的一切朦胧起来,他虽然身世暧昧,可是亦是万千宠爱长成的天之骄子。自幼诸事皆是顺心如意,凡有所求,自然有人想千方设百计替自己办到。自从学成,年少气盛,总以为天下事无可不为,不料到命运捉弄,竟然被生生逼入死角,爱人偏偏与自己是宿仇儿女,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自己不甘,不愿,不行又能如何,心如刀割,顿时连声音都哑了:“我不能。”
慕容沣见爱子如此,心疼不己,说道:“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不过是个女人,另觅佳人就是了。我叫你的叔叔伯伯们替你留心,一定可以找到个才貌双全的,让你称心如意。年轻人血热,总觉得万难割舍,其实时日一久也就淡了,邺儿,出国去住两年,我保证你能忘了她。婆婆妈妈儿女情长,成何体统?”
清邺伤心欲狂,听到他这样说,不知为何生了一种愤懑,脱口大声反问:“父亲,难道你能忘了母亲么?”
慕容沣脸色顿时唰得变了,连半分血色亦无,眉头皱起,眼睑微微跳动,鼻息粗嘎,连呼吸都沉重起来,清邺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一个念头犹未转完,慕容沣忽然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啪”一声清脆响亮,将清邺打得怔在那里,慕容沣也怔住了,过了足足几秒钟,清邺方才如梦初醒一般,脸色煞白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二十余年来,他从未尝受过父亲一根小指头,即使是无理取闹,总是父亲顺着自己的时候多,今日急怒交加,话说得直了,没想到竟然挨了他一耳光。
他本来就伤心之极,此时更是羞愤交加,突然掉头就往山下奔去,慕容沣亦回过神来,叫了声:“邺儿。”清邺心神大乱,脚下一软被山石绊住,跌了一跤。亦不闻不顾,站起来依旧一口气顺着山路疾奔下去。慕容沣又叫了一声,侍从官们从栏杆后探头探脑,终于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来,见他脸色青白,低声相询:“先生,要不要去追他回来?”
慕容沣见清邺已经奔到山路拐弯处,去势即快,山路两侧的岗哨皆仰面上望,等他示意是否拦阻。他长长叹了口气,说:“罢了,由他去吧。”
山间风大,吹得他长衫下摆飘飘拂拂,那风像小儿的手,拂在人的脸上,又轻又软,心底深处,最粗砺的地方猝然被揭开,才知道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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