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国强跟兰凤好上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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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塘里的冬天,一般都是细鬼儿们的天下。蒲塘里人喜欢赌,连同细鬼儿们也都喜欢。除了战·争,也就是打中·国与外国的仗,细鬼儿们喜欢滑冰。河里的冰结得老厚老厚的,方述平他们那帮细鬼儿,玩性大的河面上玩钱墩子,也就是砸铜角子。有时候还要装着一不小心滑倒,然后跌出去老远,这下好,就像坐在雪橇上。他们一点也不担心河中心的冰会裂。不会的。这帮细鬼儿都试过了,河中心的冰也是老厚老厚的,跳也跳不断的。

铜角子就是铜板。蒲塘里人的手里有很多铜板。听说,都是从地底里挖出来的。什么时候,由什么人埋下的,没有人知道,也不想打听。反正这东西,现在只能给孩子们玩了。大人们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是人民的天下,得用人民银行的铅角子了,不能再用铜角子了。再说,铜角子那么重,拿出来一枚,还不值什么钱。所以,很多人家过去埋起来的,现在又起出来了。还有的人家埋下去,都忘了起出来了。当然,听说了,大地·主他们埋下去的更多。听说,他们等着变天哩。变天帐都准备得好好的。哪家欠他的钱了,哪家欠他的粮了,写得明明白白。这一来,只要发现了,那地·主就逃不脱了,保准要挨一顿死揍、猛批。方述平就看到过,斗地·主,斗地·主婆。一点儿也不客气,拿起枪托就砸下来了。

砸铜角子就是人站在一条线后面,对着一丈开外的砖头砸。砖头上码着铅角子。铅角子就是硬币,一分二分五分的,都有。谁把铅角子砸下来了,那砸下来的就归谁赢了。砖头上的铅角子没有了,就算是一轮结束,然后,大家再从口袋里掏出一分钱,码好,站在砖头旁边,把手中的铜板往回扔,哪个铜板最贴近那条线,哪个就是头家。蒲塘里的细鬼儿最喜欢用这种方法赌钱了。

这个冬天,除了细鬼儿热闹,还有两处热闹得很,一是士凡的家,一是大队部里排练文娱节目。

蒲塘里人一到冬天就有一个想头,那就是盼着看戏。剑心公社这么大,几十个大队,只有蒲塘里的戏拿得出手,捧得上台盘,个个都要看。

蒲塘里的大队粮仓就在大队部里。平常,大队部就方德麟一个人呆着。开会,广播通知,都在这里,也都由方德麟负责。方德泓在台上的时候是这样,国强上台了,也是这样。

一到冬天,蒲塘里得排练文娱节目。蒲塘里的文娱排练,年年都是方德麟负责,做导演。这事,只有德麟拿得出手了。谁还不知道当年他在部队的那些风光呢?现在,德麟要为蒲塘里服务。但因为德麟还要看仓库,所以,每年的文娱排练就只能放在大队部里搞了。

蒲塘里的支书,个个都喜欢唱大戏。新支书国强,也是个喜欢唱戏的主子,每天都要来排练现场看看,有时候,也煞有介事地拿起曲本,嘴里唱着,手上打着拍子,脚在地上也跟着拍子一上一下的。丫头子们看着他好玩,便跟他打趣,支书哎,你要是唱胡传魁,肯定好。再不就唱个林·彪吧!让个坏地主演孔老二跟你配戏。

这话其实说得非常不好了。哪晓得国强不气,反而高兴,哪个丫头子说他了,他就拽哪个丫头子的辫子。德麟这个时候倒成了人精似的,一看,晓得新支书也是个会吃腥的。遇到国强与丫头子们疯,他就跑到另一边看男演员们排戏。

国强其实最喜欢的还是姜兰凤,姜晓桐的嫡嫡亲亲的三妹子。那些女演员,甚至包括演沙奶奶的老演员永珍,国强都开过了玩笑,有的是打打闹闹,有的是摸摸撩撩,有的是抱抱搂搂,唯独兰凤他没有开过玩笑。这样一来,反而让人看明白了,国强跟兰凤是好上了。好到什呢样子,没得人晓得,但看得出来了,是好得不能再好了。那种事肯定是有过了。别看他们两个人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其实,肯定有过了,越看越像有过了。

国强的老婆夏兰芬其实是一个非常凶的主子,国强做支书前,她都敢于拎着国强的耳朵,走在蒲塘里的巷子上,让国强一家一家地跑,坦白自己嫖了哪家的婆娘。国强现在做了支书,兰芬是做不出了,但是兰芬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将上别的女将的床。

国强现在跟兰凤有了事了,兰芬晓得了会有什呢结果,谁也不晓得。兰凤也真是的,好好的一个黄花闺女,怎得咯就跟一个有家有小的男将搞到一起的?

排练的人其实到广播里报八点钟的时候就准备散场了,一到八点半,广播里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联播节目一结束,整个大队部便冷冷清清了。这时候,就又剩下方德麟一个人。他把场地简单地收拾一下后,便回自己的房间准备睡觉。

士凡家的牌局,不到夜里十二点钟甚至夜里一点两点,是不会收场的。士凡家白天人来客往的,买猪肉的,还肉钱的,络绎不绝。老伴腊根打荡猪下水,儿媳兰英管账、做饭,洪炳的四个儿女,有时候不晓得为什呢事鬼打鬼闹鬼喊鬼叫的,好不热闹。白天是人热闹,晚上和夜里,是牌局热闹。

士凡好赌。好上这一口,一般来说是难改的。你就是把他往死里打,只要打不死,他还是赌。

跟士凡打牌的三个人,学仁,年宝,还有大队会计姜宝成。每天天刚傍黑,这人就到全了,摆开麻将桌子,便拿出赌本。

这三个人倒也非常自觉,不要人说,一来就各拿出一元钱扔到桌子中间,士凡有数得很,这是夜里吃夜餐的伙食费。不能打牌点灯的油是士凡出,夜里吃的米啊菜的也要士凡出。大家玩牌,大家吃夜餐,平摊是应该的。

到点钟的时候,腊根帮他们把夜餐烧好,然后打着呵欠回房睡觉。

吃完了,他们还是打牌。四个人裹着大衣打牌,有说有笑,抽着烟,喝着茶,一边手里捋着牌或者出牌。什么时候结束的,什么时候走人的,腊根竟然一点不晓得。腊根年纪大了,照理睡觉是很警觉的,但白天忙了一天的活,晚上又要忙这四个人的夜餐。这里堂屋里几个人有什么动静,腊根也是一点数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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