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悄悄同宁珊解释道:“珠大嫂子出身国子监祭酒李家,在家时也是熟读诗书的才女,以前我和惜儿都还养在老太太跟前的时候,尚还没有请女先生,每日只是跟着她学习一些罢了。”
宁珊微微点头,国子监祭酒的女儿怎样暂且不论,其本人必然是有才的,只是诺大的年纪了还做着祭酒,不是极端钻研学问之人,便是迂腐不堪,不懂官场生存之道之人。就不知这样的父亲养大的女儿,心性如何了。
毕竟,便是再怎么才华横溢,若是性情不堪,也是评不出什么好诗作来的。然而众人都推举她,可见是有独到之处的。自己也不便多言,左右这个诗会不过是玩玩,放松心情罢了,输赢无关紧要。又兼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多少有些尴尬,不如早早散会,各自回家了事。
又过了好一阵子,便见一个青年少妇从史太君身边站起来,适才宴饮的时候,史太君已经介绍过她是二房贾珠的遗孀,就算没介绍,单看那一身素净的衣服头面,和常年微带悲苦的表情也足以表明身份。
她走过来,同众人互相厮见过,又特地给宁珊行了礼。宁珊偏着身子,避开了一半。这李氏乃是青春守寡的贞烈节妇,书香门第出身的标准古代淑女,他虽位高权重,但毕竟同辈,年纪也相差无几,不应当受全礼。
李纨拿着诗作,笑着对众人道:“我并不知道哪首是哪个人写的,因此不知道该推谁为首,通篇看来,各有各人的警句。今日公评:《咏菊》第一,《问菊》第二,《菊梦》第三,题目新,诗也新,立意更新,不知道是谁的高作?”
宝玉拍手笑道:“到底是林妹妹,三首竟占全了三鼎甲。”
李纨惊讶道:“原来这个‘颦’字竟是林姑娘?还真是三鼎甲,状元、榜眼、探花都是你了。”
黛玉摇头自谦道:“我那首也不好,到底伤于纤巧些。”
李纨却道:“巧的极好,不露堆砌生硬。”一面说,一面又在犹豫,三魁首都没有宁珊,不知道他是没有作诗呢,还是真的文采不行,竟然输给了女儿家,不晓得待会儿再评下去,这位护国公大将军会不会觉得失了面子,恼了她。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她一个孀居寡妇倒也罢了,就怕会影响儿子贾兰的前程。
宝玉却还一径催着:“大嫂子,下面如何,你快道来与我们听。”
李纨只好道:“《簪菊》、《对菊》、《供菊》次之,再次便是《画菊》、《忆菊》和《菊影》。”李纨此人看似低调从容,不显山不露水,又因为年轻守寡,越发表现得“心如槁木死灰”,但想一想也知道,能在史太君和王夫人两重婆婆手底下熬日子的青年媳妇,又是大家出身,必然有她自己的一番手段。
依着史太君对二房的偏爱和王夫人的长子的期待,这位李氏若不是温文尔雅,手段不凡,品貌俱佳,也不会成为荣国府的长孙媳妇。
就看她评诗作便知道,前三首确实是好,但那《簪菊》、《对菊》和《供菊》明显是三种风格,她却一概而论了,想来也知道,她因为猜不出哪首是宁珊所写,便将最有可能的“独孤公子”列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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