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朦芝忽然再开了口:“皇上是否很奇怪臣妾怎么会怀孕?”
沈以钰一怔,嘴角强自扯开一个笑,“自然不会。”
叶朦芝却是执拗得像一个要不到糖的小孩硬要问出一个结果,“皇上是不是在想明明每日的熏香中有放置麝香为何臣妾还是怀了孕?”
沈以钰愕然盯向她,她脸上已然淌着泪水,却还是挺直着腰坐姿端庄规矩,“该是臣妾运气好,前月猫儿来了后不喜熏香的味道,臣妾便让秋水换下了香炉,而这孩子也福大,竟抓着这个机会降临到臣妾的肚子中。”
见她其实已经知晓了一切,沈以钰倒也不再欺瞒于她,她本就是叶尚书的嫡女,如今叶尚书一派的爪牙渐渐伸延快覆及大部分朝堂官员,权力渐大,这也是为何他尤为不喜方止宣却仍未撤职他之因。他便是需要有一个人能牵制叶尚书,而方止宣为人交好正代表统领着朝堂中的寒门子弟一派。
在这种局势下,他怎么可能让叶朦芝诞下麟儿?更何况他只希望他的嫡长子是袖儿所出,这是他对袖儿最大的保护。
一瞬间想过了许多,他开口道,话语却让叶朦芝彻底寒了心。
“太医说了,你身子虚弱,孩子不能留。”
借口!都是借口!直到此刻他还要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还糊弄她。
她心中悲凉不已,手心攥紧玉笛,感觉到手中传来的冰凉,镇定心神,打起精神轻启朱唇,声音仔细听却带着颤意,“皇上可还记得这枚玉笛吗?”
沈以钰有些不明所以,没有回话。见状叶朦芝脸色煞白,却还是强撑着笑道:“当日我及笄之日,仍为丞相的皇上派人悄悄赠笛附言‘玉笛赠佳人’。为此臣妾在家偷偷练了好久的笛子只为了不埋没这枚笛子。”
沈以钰良久不能言语,半晌才开口。
“不管你信或不信,朕未曾做过。”
原来是这样,她对他的执念才越来越深,才会有上元节宴会那件事的引发,他最终与袖儿开始有了隔阂。
这一切便像是安排好了似的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牵引着事情的发展。
他知道,是先帝。
沈以钰一时颓然,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哪怕那人已经死了却依然算到了一切给他留下了如此多棘手的事情。
闻言叶朦芝瞳孔一缩,猛然站起身来死死盯着沈以钰,但见他平静自若,知他确实没有欺骗她,便是证实了她这些年的努力和执着就是个笑话!
她尖叫一声咬紧下唇,胸口剧烈起伏,死死地攥着玉笛,却忽然将手中的玉笛狠狠地摔在地上,霎时间失去意识倒在地上无所知觉,从她的下裙处蔓延开血迹。
满室恢复寂静无声,地上一片狼藉,沈以钰看着地上没有声息的人和一地的碎渣,只觉得刺目得很。
仿若又回到了那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尹流袖决然地将红绳铃铛摔下踩裂。
闭了闭眼,沈以钰转身迈步离去。
“来人啊,叶贵妃情绪失控昏阙在地,立刻去请太医过来。”
他不顾身后宫人们慌乱的步伐和探究异样的眼神,径直离开。
日子日复一日地这样过去,熬过了春夏秋冬,仍有下一个春夏秋冬。
对于尹流袖来说,这样的日子过得没有丝毫波澜,但令人感到诧异和世事无常的是,她与叶朦芝常聚在一起品茗聊天,经常尹眉也会缠着要和她一起来。
仿佛她们之间不存在以往的敌意,倒像是两位相知不相熟的故友,能静心坐下随意聊一聊,看看景色,言语间是感慨、是叹息,偶尔说到一块儿去了,两人会心照不宣一笑,尹眉则不出声地坐在尹流袖身旁吃着糕点。
这种情况的转变是从去年叶朦芝小产后开始的,叶朦芝一下看透了许多,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夜晚也不再等候君王为其留灯至深夜,整个宫中的人都早早地熄灯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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