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堂睁大了眼睛,好像听不懂他的意思一般,感恩戴德道:“那就谢谢大公了。”
他这幅模样,弄得绮绣又是一愣,下意识地站起来,“那我就带他走了……”
金堂笑眯眯的,“大公不用操心了,我会在屋里给他准备一张床的。”
绮绣张大了嘴巴,“金堂?你不懂我的意思?”
“我懂啊。”他站起来,穿过珠帘,亲亲热热地牵起回青的手,那副兄弟情深的模样,弄得回青暗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表面上还得维持着淡定,听他理直气壮,娓娓道来:“大公既然同意我俩同居一处,我一定看好他,不让他给大公添乱。”
绮绣捂着额头,一副头痛的模样。
任他阅人无数,也实在没见过金堂这样爱死皮赖脸装傻充愣的人,偏偏他还是他打不得骂不得的摇钱树。
眼看着他就要爆发,金堂适时地抽出发上一支金簪子来,上头嵌着上好的夜明珠,“金堂身无长物,也只有这点东西好感谢大公了。”
簪子在空中徐徐划了一道抛物线,不偏不倚落进绮绣怀中,好像一贴灵药一般,登时让他多云转晴了。
举着金簪子,嘴巴同时张大,绮绣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既然你高兴,那就多住几日,多住几日。”
他掩着嘴退出去,哪里还记得什么陆回青。
回青挣开被牵着的手,站到书案的另一边,“方才那簪子,不是言穆送你的定情信物?”
金堂捂着心口,痛心疾首,“没错,这下你明白我对你是何等的情深意重了吧,连那宝贝簪子也不得不舍了。”
“哼。你能有那么好心?况且,这簪子你就这么给了别人,言穆回来,还不要了你的小命?”
金堂眼珠一转,软在椅子上,半仰着身子,笑得轻松,“我正是要他来要我的小命啊。”
回青心中一动,已然明白了几分他的意思,沉吟片刻,问:“言穆去了哪儿?”
“我怎么知道,那日出游之后,他就不见了踪影,总之,我知道他会回来便是。”
回青冷哼一声,“你倒是很了解他。”
“呦。”金堂邪邪笑着,拖长了调子,“小美人,可别告诉我你是在吃醋。”
回青登时寒了脸,那日被调戏的窘迫又回忆起来,便干脆一脚踹在椅子腿上,报那一戏之仇。
金堂措不及防,几乎没跌下去,幸亏抓住了桌沿,嘟嚷道:“还真是开不得玩笑。”
回青不再理他,他百无聊赖的,就移着椅子坐到窗边看景,不多时,竟自顾自唱起曲来,仔细一听,却是“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这样的曲词,回青心中知道这曲词脱胎于“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表情便有了几分不自然。
唱了一会儿,金堂似越发来了兴致,进在他那口硕大的柜子前摸索了一阵,找出一根竹笛来。
回青面色微红,难道这厮还要吹曲助兴么?
他背对着回青,仍是临窗而坐,蓦得一声笛响,却叫回青吃了一惊。
他此时所吹,乃是悲凉无双的《将离》,传说中,这首曲子的创作者是一个侠客,他所倾慕的女子生长于铸剑世家,一生立志收集天下神兵,回炉重铸,成为旷古烁今的神器,因此疯魔。
侠客为了得到王室收藏的宝剑,答应去刺杀敌国皇帝。
临行前吹奏此曲,绕梁三日,让疯魔的铸剑师重回清明。
这首曲子,他在京城时曾经听过京城第一乐师杜老儿演奏过,其悲其伤,他曾以为,没有三五十年的人世沧桑,绝不可能驾驭的了,却不想,金堂竟然会,虽然没有杜老儿吹得那么高妙,却也是勾人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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