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十九 宴局
1.
愚鸠通常得起得比梁谕早,在少爷开始一天的行程前备好早饭、确认他一天的行事历。若有需要、他会趁梁谕睡醒前的空档出门,处理些少爷吩咐的事。这样的工作内容纵然有时断断续续,却是他数年如一的人生。
他的身世、像他这人自身的存在,一直在记忆里相当稀薄。四岁前,因祖国战火,他被家人抱在怀里逃出家乡,接着又在奔波中走散,有清楚的记忆后便在私人的孤儿院里长大。
改变他一生的日子,也不过是个踏入孤儿院的稀客,面孔严肃的男人一眼相中他。那人,他叫他梁老。
他答应跟男人走,从此不知开始了这段人生与众不同的可能性、还是再也没有选择。愚鸠很少很少想这些,就像他记得梁老给他名字──但事后回想起,除去青梅竹马的涩然记忆外,什么都云淡风轻了。
这一早,他起得居然比梁谕晚。
天明明还没亮,走廊那头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愚鸠从床上惊醒,发现声响由隔壁少爷的房间传来。来不及整理身上凌乱的汗衫,他跳下床、便冲到隔壁房间。
满地狼藉。
书柜砸碎,一本本被撕烂的翻译小说像雪花般铺了满地。梁谕抱着头蜷缩在雪片中央,瞳孔缩成一个小点,兀自血红地瞪着白墙,双脚痉挛似地踢蹬。
唇角有白色的唾液流出,他猛抓着自己的头发,身子抽动了两下、「砰」地踢上床板。
愚鸠上前,脸颊被他挥起的手抓出一道血痕,迅速而安静地制伏了他。将梁谕的双手扣住后,他将少爷困在地板上。
「放开我!」
在这个崭新的家中,墙上还来不及挂上新画、空气中时有家具崭新的油漆味。他们两个人一起,像仅剩的家人终于团聚,日日上演的戏码却是梁谕这般蹬着腿、目眦欲裂。
艳美的脸深深扭曲,由一场令人冷汗不止的恶梦里苏醒。梦里具体的事物相当纷乱,只知道阿龙诡笑着给他的粉末能暂且让他忘却一切,当他睁眼,反射地便要去找止痛药。
止痛药,止的是何来的愧疚、情痴、蠢动的怒火?
「我说放开我!痛──」
他清醒时要愚鸠在毒瘾发作时别听他的。因此不管梁谕如何尖叫,愚鸠都纹风不动,他死压着像垂死挣扎一样猛烈挣动的人儿。后者扑腾的身体彷佛一辆失控的飞车,要撞击都找不到着力点。
由里痛到外,骨头被压得嘎啦作响。梁谕朝半空猛踢双脚,甫刚惊醒、一下子便精疲力竭。他用额头撞向愚鸠,后者并不躲,「咚」地重击后,却是梁谕自己瘫软下来。
「……行了,放手吧。我不要了,可不可以?」
他说哭就哭,行云流水像个专业的戏子。不过这哭当真痛哭流涕,也不知道被瘾中的症状、还是愚鸠制住他的力道疼出来的?
没有回应,良久,一张素颜的小脸苍白得惨然。见求饶无效,哭号夹着痛骂劈头盖脸地朝愚鸠砸去。
「你又要强迫我了,是不是?是不是!我叫你放手!」
不放。染上恶习发作起来就是条疯狗,愚鸠晓得这一放开少爷就会连滚带爬地去找电话,上一次这么做了,梁谕直接打去给阿龙,开口就求他带□□过来。
所以,你不能放。梁谕神智清楚时冷冷地这么和他说。
「──你可以上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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