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的面上露出凄凉的笑,“好不容易在一个地方坐定,又要赶我走。”
他太过清瘦,背脊不如霍遇孟峦那些在军中历练的男儿挺拔,总是微微佝偻着。
“转告陛下...我认罪了。”
沈璃话音落下,霍遇派来的人还未注意,鲜血从他胸膛喷溅而出,将他桌上未完的画布染成一块红绸。
沈璃的死讯传到宫里,已是深夜。
孟峦跪得双腿发麻了,好似跪太久,浑身都发麻,沈璃之死也换不到他的任何反应。
霍遇与沈璃都是奸诈之人,谁知这不过是他的脱身之术?他是不信的,沈璃曾说过他不会向自己师父那样早早歇笔,他要画到老死,要将他这一生所见的河山都记录在笔下。
他今年不过二十七,离他所说的画到老死,至少还有五六十个年头。
这些事最终还是没能瞒过中宫,卿卿背脊发凉,才刚刚入春,天气似乎又冷了起来。
霍遇没有在这个时候见她,仿佛是有意躲着她。她心口隐隐的疼,那点疼痛又不足以钻到心底,却又叫她不得安宁。
所有的冤孽都是要还的。
太液宫里安静地可以听到落花的声音,太监用尖锐的声音通报皇后前来,霍遇伏案惊醒。
“卿卿来了?”
“我若是不来你可打算一直不见我?”
这深宫寒室有一种魔力,任何留在这里的人都会迅速老化,可她还是当年的少女模样。
“我无碍的...王爷,我无碍的...”她伏在霍遇腿上闷声啜泣,她不知自己在难过些什么,还能有什么可难过的,大约是想起幼年的日子,沈璃手把手教她画画,她满心只想着要与时安爬狗洞出去看新嫁女。
“卿卿有我,不难过的。”
他似哄女儿般珍惜着她,甚至对承熹也没有这样小心翼翼过。
卿卿抬起泪眼,对望他深黑色的瞳孔欲言又止。
她虽是被人推推搡搡才来到他身边的,但这一辈子她唯一自己做出的选择,便是那个冬天奔赴去他的身旁。
这些年来,他也未曾辜负她的选择。
这日难得没有早朝,霍遇抱着卿卿在书房中的窄榻上睡到近午时的时刻,宫人不敢贸然打扰,直到皇帝召唤了,才鱼贯入内室侍奉。
等帝后梳洗罢、用过膳,宫人才来通传:“陛下,佟博士已在外候了多时。”
佟伯虽身在深宫,霍遇却鲜少能见到他,就算是每月汇报古籍修缮进度、或是霍珏学业进度时都由他人代劳的。
“怎不早说。”霍遇斥了宫人一句,宫人匆匆将他请进太液宫来。
佟伯已是古稀之年,白须白眉,近年来行动也迟缓了不少。
他穿着青松色儒衫,头裹黑色纶巾,步伐虽缓慢,但精神尚可。
他见了霍遇先下跪行礼,卿卿再向他行礼,他跪下不起,卿卿便也不起来。
霍遇以为他人老耳背,没听到自己说的“赐座”,便看着卿卿道:“扶佟伯起来。”
“老臣...尚未耳背!”
霍遇险些被他这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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