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骆玢正贴着墙壁找位置,被老师冷不丁这么一叫,顿时清脆嘹亮地应了一声,可人还在杵着。同学们顿时哄堂大笑。
老师抬头看他一眼:“来得还挺及时。”笑声又起。
骆玢脸红了红,大三的老油条们上课熟知占座规则,左右两排,后面包抄,留下老师面前一大片风水宝地无人问津。骆玢扫了几眼,上等座肯定是满了,再耗下去老师恐怕要发火,于是灰溜溜地在第一排坐下,反正老师讲课一般都往后看,他这眼皮子底下的位置说不定是最安全的。
名点完了。三年级老油条们的专业课,也许是新学期伊始,人来得还算齐。台上那家伙满意地点点头,放下点名本,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大字:李即非。
又道:“这门课由我来给你们上。”点开PPT,非常朴实的白底黑字,没有任何修饰。第一页赫然几个大字:论艺术作品的本源。
骆玢低头敲着手机,给程鑫发消息:“你坐哪里?怎么没看见你。”
程鑫速回:“最后一排,靠门。”
真会挑位置!骆玢轻轻叹了一声,把手机放进桌肚,抬头看老师,装出一副好学纯洁的模样。
这老师长得很年轻。年轻到有些过分,看着也就三十左右的样子,有些瘦瘦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脸长得还算好看。身量很高,头发微卷,梳着臭屁的三七分,穿着白衬衫,手腕上一块手表明晃晃的。骆玢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又扫到黑板上那几个字,龙飞凤舞的,“李即非?……”骆玢在鹭大中文系混了两年多,这个名字可算是陌生,于是又抓出手机摆渡了一下他。
第一个跳出来的便是。鹭州大学中文系,助理教授。哦,怪不得,才助教,那肯定年轻。骆玢顺着学院网站里的教师简介往下扫:“闽地鹭州人,本科毕业于鹭州大学中文系,获文学学士学位;硕士毕业于北平高师,获哲学硕士学位;博士毕业于米国敏大,获艺术学博士学位……”然后是密密麻麻一大片成果论文,眼花缭乱。对着那张大概某老师读博士时拍的照片,和台上的人比对一番,骆玢认定,除了衣品变好了点,人如假包换,没有美颜修饰。
上课自然是极其无聊的。骆玢在中文系混了两年,当初一心向学的热情早就被消磨殆尽。以前以为学中文就是写写诗看看小说,谁知道专业课又多又杂,什么古代汉语现代汉语,古代文学近代文学现当代文学,中国文学外国文学……就上学期的音韵学,背那个什么什么切都差点要了他半条小命,骆玢打定主意,这辈子可别再沾惹中文系了。
学习虽然痛苦,但骆玢成绩不坏。文科考试多半靠背,骆玢虽然不太记笔记,但紧紧抱住学霸的大腿一百年不动摇,因此成绩不算难看。梁铭那家伙是个彻彻底底的学霸,不仅每节课必坐前三排,更妙的是那笔记整整齐齐,条分缕析,比老师的讲义还全。骆玢与梁铭,关系不错,一到考试周,便相约结伴复习,几张提纲背得昏天暗地。考试期间,除了右臂因为过度使用而酸疼,成绩的事便不在话下。
至于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保持着成绩……除了拿拿奖学金,骆玢认为留个后手,别把路堵死也是件好事。
“万一哪天我想读研了呢?”他这样说。
“怎么可能!”身边狐朋狗友一致表示不可思议。骆玢一看就不是专心做学术的料,成天参加这活动那活动,除了不忙学习什么都忙。总而言之,骆玢这人实在太过活络,从事学术研究坐冷板凳,实在不像是他的行事风格。
骆玢当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眼下已经到了三年级。他早早在本地找了份报社的实习,从暑假开始就在那跑腿。骆玢也不是第一次实习了,刚上大学那阵子,他老爹就在老家幸州给他找了省报的见习机会。幸州是省城,离鹭州不远,动车三小时,往返方便。当初骆玢报鹭大,多半也是冲着这点来的。
自己找的实习和老爹找的自然感觉不一样,甚至有着本质的区别。骆玢翻翻手机,看看最近的新闻,课堂时间一向过得很慢,不一会儿他便觉得乏累,北教的桌椅设计实在有些不符合人体工学。骆玢往后一靠,下巴一抬,暂停发呆,听老师讲课。
“我们来看这幅画,”台上的老师点开下一页PPT,“这幅画是梵高所绘的农妇的鞋子。同学们看着有什么感受?”
骆玢看了看,这不就是鞋子嘛?还挺破的。黑黢黢的。脑海里飘过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骆玢觉得自己真是俗之又俗,但没办法,他大方地承认自己就是如此无知。
“这双鞋子,放在这里,它的用途和归属便不再被强调。但是在这双鞋子里,我们可以感受到它的主人——也就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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