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那年洗劫野狐岭的北济马队一样,北济人轻而易举就可以把原来的店家踢开。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北济人为非作歹,九回岭漫山遍野的匪帮也不是光喝风就行,总得有人下山赚钱。
宿羽打个呵欠,跟着黝黑瘦小的伙计上楼,开了间上房,然后摆摆手,“有事再叫你。”
伙计应了一声,合上门下去了,轻手轻脚,怕吵醒别人。
他胡乱抹了把吴谲的小脸,把人塞进被子里,然后坐到桌边,从怀里摸出张画着地形关卡图的小布片来铺开。
按照计划,陇青二州迟早要收回来——陇州向西数十里就是黄沙大漠,大漠尽头是西域三十六国。仰赖离得远冲突少,这些小国家跟大周之间的关系一直还算挺对付,但“对付”不等于关系紧密。说到底,要平定边患,不把西域三十六国拉过来一起对付北济是不行的。
然而,除了极少量地向大周输送战马、用以换取口岸微利之外,西域三十六国一向水米不吃,朝臣们为此愁眉不展,但宿羽眼下手头有个吴谲。
切云侯现在剖开肚子都是黑的,谢怀不会放过良机,他更是宁杀错不放过。
吴谲从被窝里钻出一双大眼睛来,十分乖觉地发了发好心:“你不睡吗?”
他揉了揉眼睛,“一会。别管了,睡吧。”
窗帘被放下来了,吴谲“嗯”了一声,看着宿羽黑漆嘛唔地又从房中角落摸出一支炭笔、一张白纸来,写画了几笔,又勾掉了。
随即,他摇了摇头,顺手把炭笔放下,起身绞了把毛巾,把脖子里的血擦干净,蹭了蹭淤紫的嘴角,又按按腹部。
何达溪好像踢过他。
吴谲突然问:“疼吗?”
宿羽正在拨算盘珠子,冷不丁被吓了一跳,“陛下还没睡?”
吴谲确实困了,但小皇帝不像邻国的皇帝和太子一样打着滚挨着刀长大,身娇肉贵得很,被风一吹鸟一叫人一晃就睡不着,何况龙体之下是此等烂床。
吴谲不达目的不罢休,又问一遍:“疼吗?”
宿羽摇摇头,“小事。”
他重新拿起炭笔,把纸上的字涂掉,勾勒了几条路线。吴谲爬起来,滚到了桌前,把下巴往桌上一搁,看了半天。
终于,他忍不住问:“你成亲了没有?”
小皇帝语不惊人死不休,宿羽手里的笔被他几次三番吓得乱跑,只好把笔一放,喝了口水,顺口说:“礼没有,人有。怎么了?”
吴谲眼睛眨也不眨,指点江山道:“我就知道。你们大周军中有女人也就算了,还男男女女都不成亲,真不像话。”
宿羽险些一口水喷了出去——吴谲小小年纪还挺黑白分明,俨然一个半截子入土了的老学究!
……但是老学究的消息确实挺灵通,宿羽真的服了北济奸细。他不耻下问道:“陛下还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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