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3月23日
“哥,下楼吃饭。《+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邢育敲了敲房门,随后走开。
邢凯应了声,关掉电脑,匆匆下楼。
外交部的工作是紧凑而忙碌的,邢凯自从上任之后几乎就没准时到过家,三五天不回家更成了家常便饭的事。当然,要学习的方面很多。他算看出来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学海真无涯。
邢凯所属工作部门为礼宾司。礼宾司主管国家对外礼仪事项;负责研究和处理外国驻华外交机构在华的礼遇、外交特权和豁免问题(包括赔款、监禁、判决,赔款等);指导我国驻外使领馆和地方外办办理涉外工作中的礼宾问题。
如果您在大马路上看到数名交警勒令人、车禁行,或看到别的马路堵死而其中一条道路不受任何限制,大摇大摆开过去几辆或十几辆黑色高级轿车的话,那车里坐的一定是某国大BOSS。而警务人员正是在配合礼宾司执行迎宾任务之一。
……
邢育盛了满满一碗饭端到邢凯面前,邢凯正在看新闻——
新闻中播报:
邢凯看到这段新闻,长吁一口气:“你知道双方为什么打起来吗?”
邢育看向电视屏幕,三里屯酒吧街是北京最出名的晚间娱乐圣地,四面紧邻各国领事馆,也是各国留学生及领事馆工作人员经常出入的场所。至于这则报道会闹得沸沸扬扬,是因为X国留学生用酒瓶扎坏了中国学生的左眼球。
“新闻说是单纯的酗酒闹事,难道还有隐情?”邢育问。
“这事儿交给外交部处理,但我想说的是,那名中国学生伤得真冤枉……”邢凯放下筷子,清清喉咙,一副说书的架势,说:“当晚是这么回事,几名中国学生多喝了几杯,借着酒劲在酒吧与另外几名玩乐的小混混发生口角,继而大打出手。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身材魁梧的X国留学生刚巧路过酒吧门口,听见有人喊他名字,不停叫他的名字,他就走进看看,不慎在乱战中吃了几拳,一怒之下抄起酒瓶扎伤了其中一名学生的眼睛。”
“叫他名字?为什么叫他名字?”
“没人叫他啊,打架的时候习惯性骂骂咧咧,所以那群人嘴里骂着‘打死你丫小B的!’,外国哥们的名字发音刚巧是‘晓彼得’。就这样……”邢凯刚喝了一口水,又全喷了。
“……”邢育面部表情很抽搐,“真的假的?那该怎么处理?”
“傻妞儿,当然是假的。”邢凯摸了摸她的头。
“……”
“这事还在商讨。不过从另一个层面看,X国大张旗鼓制造舆论压力必然是别用有心。毕竟这件事不能说清楚,一旦揪出骂人的事,又会涉及到中国人的素质问题。”
“嗯?这么说是真的?”邢育疑惑地抬起眸。
“半真半假,我这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邢凯不以为然地回。在外不谈国事,这是外交部每一位工作者必须遵守的基本准则。
“不论真假,我觉得相关部门应该硬气点,你看马路上的使馆车连红绿灯都不看,看见有行人过马路居然还不减速,他们连最起码的交通规则都不遵守,凭什么说中国人素质差?”
“你看你也愤青了吧?日常生活中遇到问题只会向周遭人发发牢骚,但真正勇于举报的没几个,证据才是说话的拳头。”邢凯正儿八经地说。
邢育抿唇一笑:“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官腔儿了。对了,雅静姐怎么没陪你回来?”
“哦……最近要出新政策,她忙得很。”邢凯含糊其辞地回。
陈雅静,女,29岁,外交部翻译室法语翻译。也是邢凯在外交学院的同学。当年他对这位女同学没留下太多印象,如果不是陈雅静主动“认亲”,他真把人家姑娘忘得干干净净了。
“有空叫雅静姐回来吃饭,她说爱吃我烧的鱼。”
“哦,好……”邢凯故作聚精会神的看新闻。
关于这件事,还真让邢育说中了,自从各级领导得知邢凯是单身之后,好嘛,这一下子可热闹了,谁家的女儿、侄女、小姨子、大姑子、堂妹表姐的一通给他介绍,虽然邢凯三番五次婉言谢绝,但架不住领导们太热情,似乎只要邢凯没把媳妇领到他们面前审核,就是“欺诈”行为。当然,这其中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邢凯姓“邢”。邢凯希望所有人都忘记他身上的光环,但这就是现实的社会,“明码标价”摆着呢。
于是,就在今年年初,当邢凯即将抵达崩溃边缘的时候,陈雅静如“神兵”一样降临了。说起来这事吧,也算是一种缘分。回想一年前,邢凯凭着直觉感到陈雅静对他有那么点意思,应该不止一点,近乎到爱慕的程度。
邢凯如今长大了,不喜欢搞些暧昧不清的缺德事,从而告诉陈雅静,他早已心有所属。而陈雅静竟然说知道,并且知道那个人就是邢育。因为陈雅静注意邢凯已久,准确地说,暗恋多年,所以她对他格外关注。陈雅静还坦言,2001年,就是邢凯作为校方代表出席学术研讨会的那一次,陈雅静当时也在现场,当她鼓足勇气走向邢凯的时候,却发现邢凯坐到另外一名女生身旁,那名女生喂邢凯吃草莓的画面她至今还记得,因为她第一次见到邢凯脸上浮现幸福的笑容。再后来,她从付嘉豪口中得知,那名女生叫邢育。
哦对了,陈雅静与付嘉豪同是外交部翻译。陈雅静属于典型的知性女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的小眼镜,个性温柔内敛,为人处事得体大方。她与付嘉豪私交还算不错,陈雅静偶尔会有意无意聊到邢凯,显然,对邢凯这个人了解得越多,她越是为他着迷。不是说邢凯长了一张女人都爱的俊朗脸孔,而是说他在事业方面的冲劲,不像某些依仗父辈地位养尊处优,更没有莫名其妙的傲气。
总之,诸多因素,导致陈雅静至今没能找到理想对象。她主动提出——甘愿为邢凯做挡箭牌,并表示绝对支持邢凯追求真正的幸福。
仔细算下来,邢凯与陈雅静“公开交往”也有一个月了。说实话,邢凯必须承认自己挺不是个东西,也挺无奈的,虽然他与陈雅静只是在人前假扮情侣,在邢育面前装作恩爱,但是他为了等邢育,他不知道还要弄虚作假到什么时候。
当然,这一切都是邢育不知道的内幕,更不可能让她知道。不过,既然邢凯有了女朋友,就要执行最初的方案——邢凯不能再与邢育发生身体接触;恢复正常的兄妹关系。
总之不知是真是假,邢育似乎还挺看好邢凯的新对象。
……
邢凯想着想着,忽然问。
“小育,你要不要应该去妇科检查一下啊?”
“查什么?”
邢凯抓了抓发根:“去年一年都没带套子,也没做任何避孕措施,你为什么没怀上?”
邢育怔了怔:“怎么好端端问起这事?我也不清楚,可能刚巧没赶上排卵期。”
邢凯不懂什么排卵期,但是整整一年他都在为“造人事业”挥汗如雨,除了她来月经的日子,几乎全年无休!命中率不至于这么低吧?
“嗯?!……你故意在排卵期躲着我是不是?”
“你以为怀孕很容易吗?女性的排卵期一般在月经来潮前14天左右。卵子自卵巢排出后在输卵管内生存1-2天。也就是说,一个月中最多只有两次机会受孕,还要看精子能不能破除重围找到卵子。”
“……”邢凯砸吧砸吧嘴:“你是大夫我说不过你,但是吧,就说我没本事百发百中,至少也是大网撒鱼流弹乱飞啊……”
邢育耸耸肩,说:“哥,你是不是应该和雅静姐探讨这问题?”
“……”邢凯迅速整理面部表情,故作无奈一叹:“你怎么知道我没问,可她说三十五岁之前不打算要孩子。老爷子急着抱孙子,整天打电话叫我换女朋友。”
邢育拧起眉:“雅静姐不喜欢小孩吗?要不要我跟她讲解一下关于高龄产妇的危险性?”
“话说你也快接近高龄产妇的年纪了吧?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混来混去,眼瞅着快奔三张了,怎么就连个一男半女都没混上呢?付嘉豪那小子整天拿这事气我,再过两年,他家小闺女都能打酱油了。”邢凯唉声叹气,他是真着急了,他确定!孩子肯定是改变现状的有力一招,话说持久战之最“八年抗战”都结束了,他抗战十三年还是遥遥无期啊,如果再这样耗下去,他又处在工作压力极大的状态下,唯恐体力不支唉。
邢育问,“你们避孕了吗?”
“当然要避孕,我很尊重女性的!”邢凯扬起下巴,拉拉手真生不出孩子。
邢育则是思忖不语,垂下眼皮,缓嚼着米饭粒儿。
邢凯挑眉瞪着她,哟呵,看到她那挣扎的小眼神,嘿嘿。
“扬明哥也没结婚呢,他还比你大几个月呢,人家都没着急。”
“他是浪子加浪人,美名其曰走遍大好河山,我看纯粹是采摘各地‘鲜花’去了。”
话音刚落,邓扬明阔步进门:“你大爷邢凯,你丫又在背地里编排我。”
邢凯笑了笑,招呼邓扬明一起吃饭。邓扬明也不客气,他本来就是来蹭饭的,不过首先要确定邢凯在家才会出现。
邢凯不以为然,待邢育走向厨房,他勾上搭邓扬明的肩膀,窃窃私语:“你给哥们出出主意,怎么才能让一个不愿意生孩子的女人怀孕呢?”
“你说谁,陈雅静还是邢育?……唔……”邓扬明说话声大了点,立刻被邢凯捂住嘴。
“嚷嚷什么啊,让邢育听见肯定怀疑陈雅静是我的假女友。”邢凯一如既往,什么事都不瞒着邓扬明,其实他想隐瞒来着,但是不明真相的邓扬明对他进行了武力镇压,二话不说先给邢凯一拳,紧接着就是一顿破口大骂,邢凯只得在“六月飞雪”的冤情下,全招了。
邓扬明一把打掉他的手,又嫌弃地擦擦嘴唇,一筹莫展道:“你如今也是政治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呢?你还记得你在去军校前跟我说过什么吗?你说你一回来就娶她,可都过去十几年了邢凯,行不行啊你?!拿出你对付外国佬的口才说服她啊!”
“得,我承认我没用,就是搞不定她哟……”邢凯沮丧地趴在桌上:“我的青春都让那丫头给耗得差不多了,脾气也被她磨没了,我离精尽人亡也不远了……”
“要我跟她谈谈吗?”邓扬明严肃地问。
“你跟她谈什么?”
“问她是不是其实想嫁给我?但碍于面子……啊……你丫……”邓扬明后脑勺与地面亲密接触,邢凯骑在他身上猛掐他脖子。
这时,邢育端着汤锅走来,看着翻滚在地上的两个“皮小子”,她抿唇一笑:“活力不减当年嘛,加油。”说完,走回厨房。
“……”邢凯这才发现两个西装笔挺的人正在玩一个超越年龄层的游戏。人还真是“两面三刀”的动物,在人前装得人模狗样,一旦回家立马原形毕露。
邢凯身子一歪躺在地板上,喃喃地说:“哥们在这场持久战中不断降低标准,爱不爱的早就不奢望了。有生之年,只要她承认喜欢过我就行。”
“邢凯,我一直都知道你是重感情的人,但你能不能听我一句劝,还是算了吧,如果她要表态早就表态了。”邓扬明趴在沙发上,拍了拍邢凯的肩膀。邢凯脆弱无助的一面只在他面前展现,而他看在眼里,心里也不好受。
邢凯苦涩一笑:“只有你知道我每天过得多压抑,在她面前不但要表现得很开心,还要上演爱情戏……但是,我也说句你听了肯定想吐的话,我对小育的感情已经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我对她死不了心,她愿意耗我就陪她耗,耗到两腿一蹬的那天完事儿……”
邓扬明没有嘲笑邢凯的痴情,而是无意间被震撼到了,曾经那个我行我素的邢凯彻底消失不见,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为争取爱情而不断折磨自己的疯子。
“我说,爱情究竟是TM什么玩意?”
“呵呵,本来就不是个玩意儿……”邢凯扯了扯嘴角。
邓扬明跳下沙发,使劲晃了晃邢凯的肩膀,焦虑地问:“邢凯,你认真回答我,你就没想过是因为得不到回应所以才不肯放手吗?”
邢凯嗤声一笑,笃定地摇了摇头。天知地知,他从没失去过邢育,但似乎又不曾得到过。十三年了,他依旧站在悬崖边徘徊,她什么时候才肯走过来拉他一把?
邓扬明的心头又震了震,当他以及穿梭在邢育身边的男人们,一个个被邢育的冷漠所打败又被迫选择放弃的时候,只有邢凯从始至终没变过,或者说,邢凯的那颗心早就放在邢育身体里,再也取不回了。
※※
同一时间,邢育关紧门,蹲在床边,拉出床底下的一个小纸箱,箱子里装有各种避孕药。
指尖摩挲在药品的外包装上……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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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据反映,近日来,更新列表里总出现伪更现象
在此,我汇报一下更新时间
3月6日、7日、9日、10日上午十点准时更新(若不是这几个时段,系统更新提示请无视)
PS:本文已接近尾声,后面的故事就是男女主角的故事,踏踏实实看,没女配什么事。
2008年5月12日
邢育如往常一样穿梭于急诊室里。她读完护理本科后就考取了临床医学的研究生,硕士毕业后被安排到了医院的急诊科。
这时,一则如狂风席卷般的报道,震得她几乎昏厥。
——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04秒,四川汶川、北川,8级强震猝然袭来,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破坏性最强、波及范围最大的一次地震。
此次地震重创约50万平方公里的中国大地,北京朝阳门地区,也就是位于外交部办公大楼下方的那片土地也受到此次地震波及。但相关报道还没正式公开,至于有无人员受伤依旧个是未知数。
其实医院周遭并没感到震荡,但人多的地方是制造恐怖氛围的一贯场所。顷刻间,医院内外炸开了锅,患者及医务人员纷纷跑出医院大楼,个个处在不安中,焦急等待。
……
“邢凯,邢凯接电话……”邢育喃喃自语着,手指颤颤巍巍地拨打着邢凯的电话。正因为所有人对家人及朋友的担忧,电信、网通等通讯信号瞬间进入瘫痪状态。
邢育无暇换便装,一边继续拨打邢凯手机,一面已冲出医院大楼,楼外人声鼎沸,她挤过人潮,也不管停在道旁的出租车是否运行,她一下钻入出租车。
“师傅,朝阳门外交部。快。”
出租车司机,拧大广播声音,提醒道:“姑娘啊,你自己听新闻,朝阳门、建国门都在震,您还是换一辆车……啊?……您您您这可过分了啊!……”的哥惊慌失措的瞪大眼,因为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抵在司机大哥的咽喉旁,而这位穿着白大褂的“女杀手”已是满脸泪痕。
北京市民只知道地震了,但还真没有人意识到此次地震势如洪水,咋咋呼呼瞎议论着,话说谁不惜命啊?只见大街小巷站满人,无不选择避而远之。
“能走多远走多远,求你。”邢育一把抹掉眼泪,立刻将几百块钱放在车前架上。
司机大哥哪敢不从,女大夫手里拿着家伙呢!于是,一脚油门走人。邢育见车已启动,这才收起手术刀,郑重向对方道歉:“对不起,我的家人就在地震殃及范围内上班,电话又一直打不通。您把我送到二环附近就可以,我在想办法。”
“没事没事,可以理解。你也不用太着急,新闻报道哪回不是雷声大雨点小啊?大哥肯定给你送到目的地,坐稳喽!”司机大哥好心安慰。北京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你要客客气气的说话,对方反而不好意思了。
邢育沉默不语,望向道旁避难的人群,心乱如麻。
……
二十多分钟之后,出租车驶入朝阳门桥。交警为保证市民安全,紧急封锁了地震路段,所以邢育只能步行进入危险区域,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唯有奔跑,一路狂奔……
很快,她抵达外交部办公大楼门前,雄伟的大楼前国旗猎猎,武警照旧像铁桩般挺拔站立,从外观看去,平静得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而外交部内部已是乱作一团,准确地说,紧张忙碌。因为,外交部发言人要在第一时间向全世界发布地震报道新闻及解决方案。所以各部门紧密配合,没时间对自身安全提心吊胆。
当邢育正在向武警表明身份的时候,她的手机响起,紧接着,手机中涌进十多条短信。
内容大概一致——小育,汶川发生特大号地震,死亡人数还在统计,北京地区只是受到一刹那的冲击,手机信号暂时堵塞罢了,不要为我担心。邢凯。
保平安的短信无疑是一记定心丸,邢育长舒了口一气,瘫坐在大楼门前的石阶上。但在没与邢凯联系上之前,她的心还是悬在半空。
这时,武警命邢育站在一旁等候,毕竟外交部门前真不是随便歇脚的地方。
手机信号再次中断,邢育应了声,走到停车场附近等待接通。
同时,一行公务员匆匆走向车场,付嘉豪刚准备拉开车门,看到一旁白衣飘飘的邢育。
“小育?你怎么在这?”付嘉豪与同事打了声招呼,跑上前。
邢育仿佛遇到了救星,急忙迎上,焦急地问:“邢凯他没事吧?”
“没事啊,不过他所在的部门忙翻天了,正忙着安抚各国大使。”付嘉豪看向她红肿的眼眶,笑容慢慢敛起:“真没事小育,刚才大楼确实晃悠了两下,但五层以下都没感觉到。”
“你能带我去见见邢凯吗?我躲在边上看一眼就行。”邢育依旧心神不宁。
付嘉豪神色为难,沉思片刻,点头答应。
……
电梯里,付嘉豪侧头凝望着邢育,一晃六、七年不见了,她的变化不大,或者说,她自少女时期开始就在人前展现一幅娴静自若的神态。
“小育,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我曾偷看过你的日记。”
邢育微微一怔:“我知道有人看过,我夹在日记中的头发不见了。原来是你。”
付嘉豪鞠躬致歉,尴尬地说:“非常抱歉,那时我真的很爱你,你也是我第一次认真追求的女人,得不到你的回应感觉太痛苦了。我只是猜测你会有写日记的习惯,所以就……对不起。”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有写日记的习惯?”邢育释怀一笑,说:“算了,何况你并没向别人透漏日记中的内容。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付嘉豪耸耸肩:“没错,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是你这女人真是自信得可怕,导致绝大部分男人产生挫败感。至于我想到日记……”他坦然地说:“当初我为了追求你,钻研过一段心理学,据书中描述——不愿向任何坦露心声的人,大多通过文字宣泄情感。每个人一生中必然存在一个发泄点,不管是抱着布娃娃哭泣还是捶打一面墙,就是这样。”
邢育摇摇头:“我不是通过文字发泄情绪,而是在记录生活,时而提醒自己别忘了初衷。”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拿掉邢凯的孩子?”付嘉豪忍不住追问。
邢育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说句不客气的话,你和邢凯一样是厚脸皮,不但偷看我的日记,还要刨根问底。”
“……”付嘉豪无辜地眨眨眼:“啊哈,没有不透风的墙,邢凯也看到了?”
“看到了,也可以说什么都没看到,刚巧被我及时发现。”邢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到此为止,如果你愿意尊重我的话。”
付嘉豪应了声,这么多年过去了,邢育依旧是那种不折不扣的冰山型美女。好似她的世界里不存在喜怒哀乐,每走一步都是她设定好的。
……
付嘉豪引领邢育走入邢凯所在的部门。部门内电话不断,公务员们忙得不可开交。邢育则望而止步,站在门边寻找邢凯的身影。
付嘉豪溜边进屋,悄声向同事询问邢凯去向。据同事说,邢凯正参与紧急会议,此次震灾突如其来,已造成全球性关注,商讨会议一时半会儿肯定完不了。
听罢,邢育终于可以确定邢凯安然无恙,忽然发现自己还带着一双工作手套,手套上沾满属于外伤者的血迹。于是,她向付嘉豪借洗手间一用,走进洗手间,却听到细碎的呜咽声。
……
邢育寻着哭声敲了敲门,询问对方情况。不一会儿,一位女公务员打开门,攥着手机的那只手满是泪水,她很无助,倏地,抱住邢育嚎啕大哭。
邢育踉跄两步站稳脚跟,虽然素不相识,但这位陌生人将无以复加的悲伤传递到她心里。邢育拍了拍她的脊背,女公务员将耳机递到邢育耳孔前,耳机中正在播放有关地震的最新动态。显然,地震还在继续,死亡人数从几百到上千,数字在惊悚中不断攀升……
而这位女公务员正是来自汶川,她与家人完全失去联系,整个人陷入极度恐慌之中。
也许前一秒,她及很多人的亲朋好友还在谈笑风生,而下一秒,噩梦从天而降。
邢育伫立原地久久……有关幸福的故事,每个人都能讲出一个不一样的。但不知对方生死的等待,那种焦虑不安,她却感同身受,每一个夜晚,每一个清晨,害怕下一秒成为离别。
她深吸了口气,当即作出一个决定。随后笑着对女公务员说:“我会申请参加救援队,最迟一个星期之后抵达汶川。你将家人的姓名地址抄给我,虽然几率渺小,但我会尽量帮你寻找。不要哭,在没有收到死亡通知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活着固然大好,但万一遭遇不幸……你要认清一点,哭泣改变不了现状。你要坚强些,乐观点好吗?”
女公务员哭得泣不成声,这才看清邢育是一身医护人员的打扮,她点点头,火速写下地址及家属姓名递给邢育,但是她还没来得及鞠躬感谢邢育,惊见邢副处长冲进女洗手间门槛。
“谁允许你参加救援队了?!你还怕累不死我、让我担心死是吧?!”邢凯眼中充斥着怒火,根本忘了这地方他不能进。
当他听付嘉豪说邢育因为担忧来找自己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感动,可他兴冲冲跑到洗手间门前准备给她一个大拥抱的时候,居然当头挨上一棒!
女公务员从没见邢凯发过火,怯懦地行礼,随后挤过他身旁跑走。
邢育垂目不语,邢凯一把拉起她的手腕拽进自己的办公室,“砰!”的一声摔上房门。
办公室中,邢凯气得来回踱步,怒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中国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地震就在一个小时前发生了!你给我过来!——”邢凯将她扯到电脑前,开启地震区机密报道,压低她的后脑勺让她自己看:“天塌地陷!一片废墟!你以为你会几下拳脚功夫就能活着走出来吗?!”
邢育怔怔地凝望显示器,房屋倒塌,横尸遍野,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布满她的视线。
她悠悠抬起手指,摸向屏幕前,一个被压在石块下血迹斑斑的手臂,泪水模糊了双眼。
“邢凯,你还记得我的亲生父母是怎么死的吗?我当初也在想,也愤怒……中国有那么多人,有各行各业可以选,为什么偏偏要他们做牺牲……可是现在,我终于懂了,总要有另一双手去拉别人一把,如果我现在就在这个孩子身边,我也许可以搬起石块救出这孩子……你也看见了,这孩子死得多凄惨,我想救他,恨不得钻进屏幕救他……”邢育扑簌簌地落着泪,缓缓趴在桌上,痛得万箭钻心。
听罢,邢凯则是彻底慌了,因为邢育是那种一旦认准了就必须执行的犟脾气,可是他怎么可以让深爱的女人置身险境?他怎么可能允许她离开?!
于是,他扳起邢育的肩膀,紧紧搂在怀里,可是他还没开口,无力感已蔓延向他全身……“小育我求你,求你了小育,咱不去行吗?行不行?以后我什么事都顺着你行吗?求你小育……”
邢育环起邢凯的腰,他颤抖得很厉害,即便隔着衣服相拥,邢育依旧能感到他的身体是冰冷的……“我不会出事的,我会保护自己……放心好不好?……”
邢凯注视她安然的神情,猝然之间,青筋暴怒。真快被她逼疯了,他这边吓得心惊肉跳,她居然还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态度?!
“不好、不行、绝不允许!你叫我怎么放心?!生命只有一次!你又拿什么跟我做保证?!”
“你先别生气……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呢么……”邢育一边帮他顺了顺胸口,一边擦掉眼泪,她又从桌面上抽出几张纸巾擦拭邢凯额头的汗珠,幽幽地说:“虽然我认为危险性不大,但我更不想让你担心,算了,我不去了。”
邢凯反应不及,或者说,他不相信邢育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改变心意,他伸出一根手指警告道:“你千万别惦记骗我,别以为我现在不能回家你就有了逃跑的机会。在我回家之前,禁止你去上班,我会指派几个武警24小时盯着你。”
邢育无奈浅笑,顺从地点点头。
邢凯还是不放心,拉着她坐到腿边,双手一环在她腰上打个结,说:“我肯定要去汶川一趟,如果你想去,等我陪你一起去行吗?”
“邢凯,你说实话,当你看到那一幕的时候,难过吗?”邢育指向电脑屏幕。
“你这不废话么?你以为我不想去救遇难者吗?但我有我肩负的职责,即便心中再悲痛也不能挂在脸上。”邢凯压了压太阳穴,当灾难来临,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格外沉重的。
邢育捋了捋他的短发,别人怎么想她不清楚,但她知道邢凯也想去救人,因为他们的血液中流淌着同一种精神,舍己救人的精神。
邢凯把头埋在她身前,无力地说:“小育,答应我别去,认真地告诉我,你不会撇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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