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桓神魂都不在这里,他定定地望着血迹流干,伸手拾起刀横放在地上,抬头看了卫枕一眼,继而猛地一拳砸到刀面上,腕甲与刀面相撞,发出“铮”的一声巨响,名刀摧山应声断为两截,刀尖犹悲鸣似的颤抖不止。
大将军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痕,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将断刀压了沈阙的棺材板。
仵作从军营里讨了水,洗掉尸体上沾染的血,荆信和几个同袍凑钱给他买了身绞罗的衣服,把人打理得无处不妥帖了,才合力推上了棺盖。
大将军视线被阻隔的瞬间,他眼前一黑,脚下好像被什么磕绊了似的,险些一头栽倒。卫枕连忙扶住幼弟,解下水囊往他脸上一泼,再用衣袖囫囵擦了擦,趴在耳边连声喊他名字。
大将军混混噩噩地跟着他回了主帐,又坐了良久,目光倏地一凝。
大将军:“我没事了。”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问道:“其余乱军收押了吗?”
荆信:“已就地羁押。”
大将军:“写个折子上报官家吧。”
隔日朝廷收到了这封由幕僚代笔的奏折,百官们只在血流成河和宽仁慈恕之间稍微摇摆了一下,就坚定地选择了只诛首恶,没到中秋圣旨发到军营,大将军当即收了乱军的军牌,由刑部发去徭役,而后带上信阳军、岢岚军和宁化军指挥使启程回京。
第9章十
9十
等过了九月,赴京赶考的士子陆陆续续地到了,近京各地的试馆到处是谈诗论赋的文人墨客,满京城顿时陷入大比之前的火热气氛里,谋逆的事就这么在百姓口中被略了过去。
这几日朝中在商议涉嫌谋逆的军队令谁接任,大将军回京不久就大病了一场,刚好没两天,他锯嘴葫芦似的上完朝,到枢密院点了个卯,接着换了便服,借口避嫌把活都扔给枢密副使,翘了班。
大将军从政事堂往左长庆门的路上碰到王任华,平章事停下脚步,大将军冲他一拱手:“王相公。”
平章事肤白貌美,眉宇清隽,行动间衣带翩翩,他还礼道:“卫枢密。卫枢密这是要去哪里?”
大将军信口道:“正要寻位宰执讨张批条——我要调元德八年到元德二十年各地缴纳赋税和人口流通的文书。”
平章事:“枢密是要总账还是明细?”
卫桓:“如果不违例的话,最好是明细。”
“那可不少,”平章事客气道:”枢密使进来说话?这边请。”
大将军:“……请。”
大将军这班还没翘完开头就被平章事按了回去,他一边暗中嫌弃自己嘴贱,一边木着一张脸同王任华一道进了政事堂,险些被两个正打算抱着奏疏往垂拱殿走的春门官当成来生事的。
卫桓下了大朝从紫宸殿往下走的时候正好碰到中书省和门下省的宰执们聚在一处议论任命之事,平章事站在中央倾听,他点个卯的功夫,政事堂已经开始忙碌了,也不知道能议论出个什么来。
王任华与他东西两面坐下,大将军眼睛一抬,原本想要跟进来的舍人们脚步一顿,鹌鹑似的挤在廊下,探头探脑地掩上了门,平章事面有冒昧:“按例我当问一下,枢密调这些文书是要?”
卫桓:“定循例。”
大将军答的没头没尾,王任华愣了一下,继而面露恍然,卫桓截口道:“请相公密之。”
平章事笑道:“理当如此,枢密使稍候。”
他走到书桌后,提笔大将军给写了批条,卫桓把批条收入袖袋里,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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